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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白有红。
全是热浆子,去地上热闹个够。
婚后他文明不少,枪口缓慢斜欹,一路抹开梁唯诚鬓角滚下的冷汗。枪身太过缺乏没有人情味,来到白面书生下颌,黑比白是更为浓烈的色彩,拍打的那几下,震感直达牙床,刺激脑髓,浑身酸冷发凉。
梁唯诚下意识闭上眼睛,眉头紧皱,等待疼痛的到来。
然而没有。
他只听见了脚步,听杜蘅掠过他,像掠过一颗树。
很快,多出一份男人的脚步,成双成对。梁唯诚猛地睁开眼睛,就在这时,一束火光迸发。枪口擦热,一团火焰里有什么朝他迫近。
盛放的火焰背后,是一张铁石心肠的脸。
梁唯诚惊愕地张着嘴唇,下秒左脚立刻热燃起来,像火灼,火星气味裹挟一滚浮尘冲入鼻腔。
雷打不动,二十五米靶八发十环的成绩展示在他左脚边缘,精准没有一毫失误。
距离之近,警告之浓。
弹点还在扬尘,鞋里的脚趾隐隐作疼。
陈顺身躯只向他所在射击方位倾斜一个小角度,长臂环住杜蘅,捂住她的耳朵,开火后坐力到底消化在哪里,梁唯诚看不懂。
他没有那身野蛮的肌肉。
透明的空气为什么在晃动,他也看不明。
空气没动,动的是他,莫名来的剧痛使他猛地打个挺,视线骤然下降,跌落到地面。又是一声枪响,弹点在手掌斜方。陈顺又补了一枪,对方膝前尘土飞扬。
打中需要好枪法,打不中也需要好枪法。
梁唯诚脸色已经不新鲜。
斜坡上方站岗的军人听到枪响快速赶过来,陈顺和他们说了几句话,说的什么,没听清。他的听觉收集来的是一声马哨,马蹄声,陈顺说天热馍发的很好,没放碱也不酸,媳妇,回家吃饭。
好热的天,他化了。
化在烈日炎炎下,没了形态。
沤出新鲜酸臭味。
他是最早出现在她生命里的那一个。
他是脑力和她最接近的那一个。
她聪慧,他也不蠢。谁配享用她?谁都不配。
一盆洗澡水,一次揭发,不肯原谅他。也许她蠢点笨点……算了,他爱的恰恰是这等可怕的脑力,难道他不算真的在爱她吗?
“诚哥!”
“诚哥!”
不确定过去多久,梁唯诚抬起头,眼前出现五个王喜春,渐渐地,五个拼成一个,眼里的惊慌还是五人份。他笑了,笑开了眼。
还不算太坏,还有个影子,对他不离不弃。
太阳一弱,秋天就到。
坡地种出的红薯,滩地种出的棉花,各家棒子地,全是熟景。
学校放抢收假。生产队收棉花必须完成国家收购任务,按斤计工分,装拖拉机送公社粮站。
对于一般农民来说,收棉花也是大事,吃穿用,棉花占全了。
亩产好的,能收个一百来斤。收得好,棉花籽就多,送到加工厂坊炸油,炸出卫生油,预备八月十五做月饼,炸个油糕,油拖,麻食。
入秋的军马场草尖泛黄。
夏教授的脸也在泛黄,硬着头皮,把同门让他带给陈顺的“流氓话”带到。当然,他美化过,不可能原话奉上,原话是——
“就说我说的,让他的男性不许起作用。”
听到这话的当下,面皮比灌汤小笼还薄的上海男人直跳脚:“江秀丽,你这是耍流氓。我不给你递,要说自己说去。”
“你必然要给我递。”
果然,夏教授去递了。
对方一提明年在上海开展的专项研究,用笔敲了敲纸面,他只能服软。
把原话修整润色一番,在秋天的军马场上,面对天生武人相的陈顺,尽量把话说得不流氓又达意,奈何总有端照相机的甘肃小记者来捣乱。
小青年想向陈顺讨张骑着马,引领马群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