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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曼森先生,曼森先生?”负责询问的警员接连喊了两声,负责记录的那个再度中气十足地道:“曼森先生,请配合我们的工作,把酒杯暂时放下好吗?”那气魄,活像在说“你再不把酒杯放下,我就把瓶子抡到你头上去!”当然,也只是像而已,没人会在未定性的时候对某个财团少爷这么说话。尽管这位少爷很大可能不会成为主位继承人。乔治·曼森猛地回神,晃了晃手里已经空了的红酒杯。警员盯着他的手指,微微皱起了眉,因为这位少爷握着酒杯的手不知道为什么在发颤。乔治·曼森放下酒杯,搓了搓手指,终于说了进房间后的法地往他嘴巴和鼻腔里钻。警员:“我很抱歉,后来被教练救了?”乔治·曼森摇了摇头:“没有。”他无法控制,无法自救,在海水中挣扎的时候才意识到,他没带潜伴没带教练,身处的又是一个老手才会潜往的深度,一般人根本不会到那里去。也就是说,可能再怎么挣扎也无济于事……警员记录的手指一顿,“嗯?那是……”乔治·曼森手指摩挲着酒杯,缓缓道:“被一个陌生人救了。”那人在深渊之下捞住了他,似乎还给他调整了调节器。但是那时候的他惊惶至极,抓到一个人就跟救命稻草一样死扯住,可能也让对方体验了一把濒临溺死的挣扎感。“混乱中我根本没有看清他的长相,只记得他抓住我的手指很白……”乔治·曼森像是陷在回忆中,“非常白,应该是个年轻人,手指很瘦很长,但是手劲非常大,而且非常冷静。”他顿了片刻,又出神般重复了一遍,“非常非常冷静。”因为他后来试着查过,那个度假海湾的潜水用具是分区放置的,他每次去潜水,都是6柜的四套装备里随便拿。而很巧的是,当时救他的那个人也用的6柜的装备,调节器同样被动了手脚,一样是o形圈变形导致的密封性问题。也就是说,对方在水下很可能跟他碰到了一样的事,咬嘴漏气,难以正常呼吸。但是对方显然比他沉稳从容得多,不仅能应对突发问题,甚至还救了一个人上岸。警员听了,赞赏了一句:“碰到好人了。”乔治·曼森没答话,过了片刻才点了点头道:“是啊,好人。”只是那个好人有点特别。那时候不过十来岁的乔治·曼森能力有限,始终没弄清那个救他的人是谁。等到很多年后,他终于能动用更多力量去查的时候,已经查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了。他一度有过疑心,究竟是真的信息过期了,还是有人刻意不让他查到。不过最终,那件事还是随着时间和他的心境变化,不了了之。“所以那次事故只是一个正常的意外。”警员问道。事实上恰恰相反,那根本不是一场巧合的意外。那件事过去半年后,他无意间发现,当初在潜水装备上动手脚的人很大可能来自他自己的家族,他那几位哥哥之一。整6号柜的装备都被破坏过,所以随便取一套都会陷入事故。那个救他的人,应该是受了他的牵连。这个事实让乔治·曼森一度陷入了极端的颓废中,疑神疑鬼,谁也不信。他开始跟着格伦那样的人鬼混度日,什么混账事都干,什么傻逼话都说,酒池肉林,一年有三百天是醉着的,好像生命已经不是生命,可以尽情往死里作。
有些人经历这样的事,可能会就此远离潜水,但他不,他就像是破罐子破摔一样更迷恋那种潜到深处的濒死感。所有人都说,他那几年疯得有点厉害。在那之前,他还是勉强有几个朋友的,比如乔,比如赵择木,比如圈子外的其他几个同学。在那之后,真朋友也慢慢疏远成假朋友了,只剩下利益牵扯和虚假寒暄。现在其他人再谈论起来,只记得他们是场面上的“朋友”,不记得年纪小的时候也有过两肋插刀的冲动。“曼森先生?”警员有一点郁闷,询问对象总走神还叫不回魂。“抱歉,我只是又习惯性地开始思索那个救我的人会是谁。”乔治·曼森说完,回答了警员刚才的问题,“你说那是一个正常的意外?是的,当然是,只是我粗心大意而已。”警员:“一直没找到救你的人吗?”乔治·曼森点了点头:“是啊,不知道为什么,我虽然对他没有具体的印象,但总是很笃定他很年轻。能6号柜的装备,说明也是个富家子弟,或者年轻有为?除此以外,一无所知。”与此同时,靠近灯松林的那幢小楼三楼的套间里。警员也在问燕绥之相关的问题:“你的潜水技术很好,但你一个下午都坐在岸上,始终没下水。而且你刚才说很多年没潜了,为什么?”“没钱。”燕绥之特别坦然地说。警员:“……”燕绥之为了符合现在的人设,还晃了晃手指上的智能机。含着一抹无奈的笑意道:“穷学生,早先还有点儿底子,但现在已经没有了。”警员想了想信息栏里的个人资产,同情万分。这个实习生本来也不在他们的重点问询名单上,毕竟他是临时被带来的,跟这里的人交集最少,互不相识。就算杰森·查理斯的潜水服被换是有人蓄意为之,也不会跟他扯上关系。完全找不到动机嘛。警员低头翻看凯恩警长的问题清单时,燕绥之的目光垂落在了阳台外的海滩上。别墅大门外靠近灯松林的海滩尽头,有几个维修人员正在光着膀子蹲在低山,翻来覆去地查看那两扇检测门。燕绥之正看着他们所在的地方微微出神。事实上,整场询问,他始终都在走神,只不过警员没有看出来而已。他在脑中复原了之前过检测门的场景,又拔萝卜带泥地拎出了好几处疑点,一个串一个,那些曾经被他满不在意略过的细节最终织成了几条逻辑线……每一条都有成立的可能,所以需要他排除一下。警员翻完清单,抬头冲他笑了笑,道:“好的,阮野先生,我们暂时没有别的问题了,谢谢配合。”燕绥之站起身送他们出了房间。警方对所有在场人员进行的询问大致持续了两个小时,最短的是燕绥之,最长的柯谨那边。最后,凯恩警长搂着一光脑的询问记录准备离开时,天色早就黑透了,错过了饭点。“我们需要整理一下所有人的记录,以便给这次的事件定性。”凯恩道,“在定性结果出来之前,我会派一支小分队在别墅区守着,今明两天进出可能会受到一些限制。但是我保证,最迟明天下午一定给诸位一个答复。”听说明天就能解决,几位时间被耽搁的客人都松了一口气。乔那个觉得自己基因特别贵的傻逼发小格伦信誓旦旦道:“就以往的经验来看,但凡警方一两天就能给出定性的事情,都严重不到哪里去。这说明今天的询问内容并没有什么值得激动的地方。信我吧,这次的事情十有八九只是一场意外,警方肯定也这么认为。”这位公子哥儿憋了两天,赌瘾上头,在大厅里转悠了一圈,让人下注来一把,被大多数人婉言谢绝了,于是撇着嘴咕哝了一句“真他妈无趣,曼森也在犯病,连个刺激的人都没有。”“我草,跟他处在一个空间,我不用喝酒就醉了。”乔冲顾晏和燕绥之这边眨了眨眼,然后让厨房把事先准备好的餐点端上了桌,为了配合警署工作,他特地没让上烈酒,只有几瓶甜酒,以免有人喝昏了头。众人这一天经历的事情有点儿多,一个个都显得有点儿精神不济,用餐的时候非常安静。偶尔有人说话,都压低了声音。乔将最后一块鸡胸肉放进嘴里的时候,用手肘拱了拱身边的顾晏。顾晏“嗯”地低低疑问一声,示意他有屁快放。“我怎么觉得你家实习生总在看你?”乔用悄悄话的声音小声说道,“你做了什么?还是他想跟你做什么?”顾晏一口牛排呛了一下,蹙着眉喝了一点酒。“你知道你大学辅修心理学为什么连考三次都不合格么?”乔揉了揉被捅刀的胸口,嘀咕道:“可他确实从你这扫过好几眼,而且你一个从来不插手别人事情的人,光是这一天就管他多少回了,这在我看来真的反常。”顾晏没答话,他修长的手指捏着玻璃杯沿,神色冷淡地晃了一下杯底浅琥珀色的酒,垂着的目光倾斜着落在酒里。又过了片刻,他才喝完最后一口,沉声应了一句,“是么?”他没有立刻去证实乔的话,而是不紧不慢地吃罢了晚餐,又擦了嘴角。这才在餐厅迷灿灯光的掩映下,隔着小半块餐桌朝燕绥之看过去,又在燕绥之抬头前,淡淡地收回了目光。乔莫名觉得气氛似乎不太对。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反正他坐在中间有点儿莫名的紧张。因为用餐时间晚,所以各位客人回自己小楼的时间更晚,晚到灯松林已经飞满了萤火。燕绥之把大衣挂在房间的衣架上,穿着简单的衬衫长裤,抱着胳膊倚在阳台门边。海滩上的某一角吊着两盏白灯,那帮维修人员还在跟那两扇检测门较劲。两星灯火隔着遥遥距离,映在他黑色的眸子里,显出一小片亮色。他看了一会儿,而后敛起目光转了身,敲响了对面顾晏的卧室门。没过片刻,门开了。顾晏按着门框,目光将他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也没问有什么事,就点了点头淡声道:“进来吧。”回来有一会儿了,他的衬衫扣子却一枚都没解,并没有要休息的架势,似乎还在琢磨什么东西。燕绥之一眼看见了阳台外的灯松林,挑了挑眉道:“果然还是你这边风景好。”“你是来借阳台看风景的?”接了一杯清水的顾晏撩起眼皮看他。“差不多吧。”燕绥之顿了一下,又道:“顺便来跟你讨论一个问题。”智能机的震动声踩着这句话的尾音响起,顾晏拿了两杯清水出来,没手戴耳扣,便干脆用小指敲了一下杯壁,直接接通。通讯连接成功的同时,全息屏自动跳了出来,对方通讯号显示在屏幕上的同时,声音也响在了房间里——“顾?在忙吗?我看你一天都没回音,我就是想问问,之前给你的那个干扰检测门的程序对案件有帮助吗?”对方语速特别快,捂都来不及捂。情绪非常饱满,咬字格外清晰。想听不明白都不行。正把清水递给燕绥之的顾大律师闻声手一滑,从容不迫地掉了一只杯子。咣当一声,泼了一地凉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