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星期

06回去(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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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迪缓缓地垂下抓住信件的手。

男人红了的眼角,默默地凝聚出泪珠,灯光下折s而来的微光,在等待悲伤的切割。「哒」一下被眨动的羽睫割掉下来,濡sh了身上的衣料。

真相大白。

他欠了一个给徐照喜的交代。

一个月後,艾迪拿着行李箱,再次出现台南火车站。

曾经在他乡建立起来的成就,现在一一都被他抛弃。

他思考了很久,世上已经没有一位亲人能够向他指出一盏明灯,该走的路只有一片迷雾,他伸手不见五指,仓皇不知该走去何方。

艾迪手里提起一盏失去烛火的提灯,站在灰暗的世界上,没有人能够提点他该走的方向,心灵缺失,碎成块状,渴求有谁可以助他燃点起手中的那盏灯。

他决定再次面对心灵上的缺口,那是名叫「徐照喜」的一道伤痕。

那一盏曾经替他指示出光明出口,由少年提着的红灯笼,已经不再出现他的梦中。在这段等待离职的空白时间里,他尽力尝试回忆起遗失的残忆,到底他是如何穿越五十年前,返回过去?

唯有一件事,他明白到台南是引发那次穿越时空的契机。

艾迪没有百分百的信心,明知道有可能是白费心机,只不过他敌不过罪疚感,他没法欺骗自己的良心。

计程车司机载他到达距离台南火车站不多远的旅舎。

他心知可能需要待在台南一段时间。本身就是台湾国民,虽然他的父母留下了一间台北的房产,但八年没有回去,亦不知道荒废成如何?

在台南里的房屋是属於外婆,遗产过契需要时间办理,他亦不打算将成势街上租出去的房屋收回来,如果他日会长居於此地,到时候才考虑未来的打算。

现在的成势街,并非是一处宜居的好地方,以现在而论,日夜充斥不少的旅客。如果是做生意,将会是很不错,小店风情,生意就是做那种旧日情怀,大家轻松悠闲的聊聊天,吃饭聚头,但住下来可能会受到一定的搔扰。

艾迪只会考虑日後如果想经营小生意的话,收回来亦未尝不可。

现在台南有不少的旧居,活化成小旅馆。今次艾迪就是租住这类的旅馆一个月,再连络先前和外婆有连系的房产商,查问台北家的近况。

台北的物业b香港便宜,他当然不想卖掉持有的房屋,究竟日後是否港台两边跑,还是只留在台湾生活?在他未查清楚之前,他的确未有心思考虑前程的问题。

艾迪选址位於赤坎城附近的民宿,为的就是可以徒步到成势街。

其实直接留宿在关阿婆那里更方便,但他有一个假设想法,万一他真的能够寻到返回五十年前的办法,在不可控的情况下,他极有可能会直接穿越,对於自己贸然的失踪,可能又会造成关阿婆的担心。

艾迪不想再让任何人为自己付出悲伤了。如果可能的话,他想和徐照喜说出真心话。

「不要为了只认识一星期的人付出真心,其实根本一点也不值得。」

他认定了自己当年只是年少轻狂,谈不上何为情ai。

「喜欢」这个词,廉价得对生活在二十世纪的人来说,如面纸不过,轻易便能丢弃,随口说出的不负责任言论。

艾迪在台南的,之後挂上架完成许愿。艾迪亦有样学样,并没有表示只许少年人祈福,成年人有时为了晋升亦要不断学习,考取学位才能爬上更高位置。

不久前,艾迪亦考完一场有关职场的检定试,可惜现在已经对他一点作用也没有。

他拿出魁星笔在h纸上写着,「让我见一见徐照喜。」

相信当有人看见这张没头没脑的愿望时,一定会认为写下来的人有神经病。

艾迪觉得「徐照喜」如像一场考验他的人生试场,他没有信心可以获得试场的入场证。他在先师圣庙里转悠一圈後,最後从出口离开,再次走回入口处,因为他对府中街有点不能释怀。

当他越过石坊,开始朝里间走了走、停了停,古怪的感觉愈来愈强烈,终於在差不多走出去前,他停下了脚步,心中隐隐有种不对劲的感觉。忽然发现为什麽他们一家人会在这里出现,不就是因为先师圣庙吗?

十七岁、仍然是求学的阶段,来这里不是很明显吗?!

艾迪x1了一口气,大约明白了一切该是从这里开始。

穿越的地点到底在这里的哪一处?

「方向错了!」

艾迪立即转回去,再次朝石坊方向走。

时光的记忆在倒流,八年前的光景在眼前如浮光掠影,他向左方寻找一条小窄巷,身旁不认识的两、三名nv生踱步聊天。

「你知道这里有一间很有名的咖啡店吗?」

「我知道喔……窄门嘛。」

「那你知道为何叫窄门?」

「因为咖啡店的入口是卖点,只有大约三十八公分的阔度,肥一点都不可以走进去,男生通常要侧身进入,很好玩喔……」

「听说名字是取自法国作家安德烈.纪德的《窄门》。」

艾迪跟着nv生们的步伐一边走,一边聆听她们的对话,待听到她们提及的《窄门》时,他嘴巴喃喃自语︰「《圣经》新约马太福音十三至十四节,你们要走窄门,因为引到灭亡,那门是宽的,路是大的,进去的人也多;引到永生,那门是窄的,路是小的,找着的人也少……」

他停了下来,在心底里想到窄门,全身起了一种难以言喻的j皮疙瘩。

艾迪对窄门有印象,这麽出名好玩的地点,他没理由会放过不进去。

「窄门……窄巷……!」

艾迪不时做的梦境,跟徐照喜初遇的那个梦。

他自然知道穿越的契机,并不是跟随nv生们走进那家咖啡店。

这类窄巷在老街随处都能见到,到底是走哪一条?例如眼前的这条……跟刚才nv生谈论的那间咖啡店差不多的狭窄,里面黑漆漆的,根本看不出尽头是到哪里?但艾迪却看见红灯笼在随风摇晃。

他笑了。

他找到了。

日间的红灯笼没有人点亮它,为何他能够看出它正亮着?

艾迪猜他八年前可能看见红灯笼时,亦抱持为何日间的灯笼竟然可以这麽明亮?探求的好奇心是引发所有一切的开端。

他侧身步进去。

在府中街上一名小孩子,好奇看着为何有哥哥走进看不见尽头的小窄巷,什麽红灯笼?只不过是一盏破败的纸灯笼,垂挂在窄巷的上方,别说能否看出是红se,因为岁月的经历早就看不出它是什麽的se彩。

艾迪侧身走了不久後,窄路渐渐变宽广,不过依然只能让一人通过,借着红灯笼的光芒,他没有被路况上的杂物绊倒,在前方已经看见光线透shej1n来。

红灯笼的指引,在他发现前路出现另一番光景时,红烛火已经消亡,他看不见了。

艾迪知道不能向後望,只要他一回头,一切都会前功尽弃。他鼓起了勇气,面对前路的茫茫,脚踩在窄巷跟主街的接壤,早就有觉悟的抬头挺x。

「成势街,我回来了。」

不久前,因为外婆的去世,他重返成势街,其实五十年说多不多,就是一名凡人最盛的年华、那个五十年。

两旁的建物依然和五十年後一样,可能有部分房屋已经被翻新成为商店。

他不知道现在的时间是多久之前,看了自己一身光鲜的衣着,小担忧会被人关注。果不其然,在小街上的居民已经发现了艾迪,他仓皇走去68号,两旁房屋相连成一t,稍微大声说话,附近的邻居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艾迪还未走到68号,已经听到争吵声。

接壤68号的左邻右舍纷纷探出头,想知道今次徐老爹又为了什麽事大发雷霆?

「砰砰嘭嘭」东西被疯狂扔在地。

艾迪在心里似是有预感,他慌忙跑到68号,推开门的一瞬间,就见到徐老爹准备把热水壶丢向少年。艾迪毫不犹豫冲上前,护住了徐照喜,一阵剧烈的痛楚立即冲击艾迪全身上下的神经,痛感无限放大。

「好痛——!」

他被滚烫的热水泼到後背,幸而未算很严重,但都让艾迪痛得哇哇大叫。

「疼si了——!」

徐照喜发呆看着眼前的男人,因为被热水烫伤而舞动着身t,他即时脱掉身上的衣服,放进存放冷水的大水缸内,再sh溚溚地拿出来覆盖到艾迪的後背。

「你忍住,我去叫医生过来!」

居住在成势街上的居民,天x一向热心助人,邻里间感情非常好,他们见状也分出人手去叫医生过来,同时也上前安抚已经发现做错事的徐老爹。

老医师赶过来,了解完艾迪受伤的过程,立即帮忙先脱掉他的衣服,幸而一切顺利,之後吩咐徐照喜在木桶里注满冷水,让艾迪坐进去,还不时加进新的冷水缓和受伤的部位。

艾迪受伤面积虽然不是很大,但背部右肩膀下方有至少十多公分的皮肤红红肿肿,疼痛就肯定的了。

他是一名成年男人都能感受到切肤的痛楚,更何况是对方……他咬着下唇,忍不住疼痛将脸部扭曲,他不断地x1气,额头上满布汗水。

艾迪偏头看着忙於加冷水进木桶的青年,那张漂亮的脸蛋,只要想到对方半边脸因为热水毁容後,连一只眼睛都失去时,艾迪便感受到难以忍耐的锥心之痛,b起他背部所受的伤害更令心脏疼痛。

幸好赶上了……

泪水忍不住掉下来,因为他补救挽回了对方的人生。

「很疼吗?」徐照喜忧se上前查看艾迪,担忧问道︰「谢谢你救了我……」

「你爸爸太躁狂了,下次要逃走呀。」艾迪苦笑说。

他在心底里想了想,如果是他面对这名臭老头,他肯定会头也不回逃之夭夭。

「我爸爸其实不是有心的,他只不过是控制不了情绪,况且我也有不对……」徐照喜垂下脸幽幽说。

「当然是逆子你不对!」徐老爹再次动怒,站在後面的邻居忙不迭上前制止。

「哎呀……徐老爹、你能够冷静一下吗?至少照喜没有说慌,对方不是回来了?」小街上的邻居们一同看向艾迪,再看看徐照喜,说︰「这又不是旧闻,听说男和男在国外也很普遍,我们古时都有小倌,难道你忘记《与人歌》吗?」

艾迪忍不住x1了几口气,出声更正道︰「是《越人歌》。」

「我管你什麽《月人歌》,我家儿子不能喜欢男人!」徐老爹又再次大声吼出来,「你这小子,样貌端正,竟然诱拐未成年少年,我找管区拉你。」

徐照喜小声说︰「爸……我已经十八岁了……况且我又没做过什麽……」

「没做过什麽!?如果等你做了什麽时,我还有面子见人吗?!」

「哎呦……照喜、你别再说了,你爸爸只是担心你被骗……」出声劝阻的邻居,忽然不友善地盯着艾迪说。

徐照喜委屈地垂下脸,紧咬着下唇,把想说的话吞回去。

「就算你儿子喜欢男人,他就不是你儿子吗?说一说道理好不好!?」艾迪忍不住维护徐照喜,不想大家指责他,「我告诉你们,这里日後肯定立法让同x婚姻合法化。」

徐照喜似是有触动盯着艾迪,因为他的艾迪在一年前亦这样跟他提起过,未来这里将会同x婚姻合法,到时候对方会带他去办证结婚。

众人面面相觑,然後当中有人笑了出来。

「这小子本事了,竟然还会做卜卦。哇哈哈——」

对方的话里有半分揶揄,亦有半分期待。

这名说话的男人看上去有四十余岁,他拍了拍徐老爹的肩膀,劝告道︰「不管怎样,照喜要等的人都回来了,你就相信这人不是玩弄你儿子,别再伤害他了。」

大夥儿感到暂时应该是解决了问题。

老中医为免艾迪没人照顾,决定暂时收留他。

徐照喜帮忙送艾迪到老中医的家里,然後才回家。徐老爹依然黑着脸,但已经不会再动粗殴打儿子。

「我以为他骗你……想不到真的回来了……」

「爸……他?」

徐老爹见儿子一脸不解的表情,本想再多说一些话,但又害怕自己会忍不住暴脾气,最後男人挥手叫儿子滚回房间。

徐照喜小心偷看爸爸,发觉对方终於放开为他担忧的事,少有的柔和表情在男人脸上出现。他知道刚才是因为爸爸担心他老来没有妻儿在身旁陪伴,男人是信不过的混蛋,认为艾迪只是信口开河讨儿子便宜的坏人,骗取纯良少年不谙世事的心。刚才爸爸只不过是因为他说出了固执己见的话,才触发对方暴跳的情绪。

徐照喜现在才感到心有余悸,他0了0脸颊,终於意会出刚才真的好危险,差点便被热水淋了。然後他爬shang,回想刚才救他一命的男人,对方到底叫什麽名字?

八年的岁月,从少年成长为一名成熟的男人,就算容貌有些相同,但在徐照喜心中跟他有约定的人,始终是一名同年龄的少年。

他没有深入思考太多,只不过才度过一年时间,他可以等到对方回来。

成势街上最新的消息,经过了一小时後已经传开来。

艾迪真的回来了。

大家眼中的艾迪,可却不是徐照喜要等的那位艾迪。

当他翌日在街上被人问及艾迪的情况,让徐照喜感到非常不解,为何大家好像很替他高兴,他的艾迪仍未归来呀……?

老中医的家是居家兼办医馆,那一种前舖後居的模式,他正在为徐家事而感慨。

「哎呦……这条成势街只有百多尺的长度,有什麽事发生都不会瞒得下。」老中医一边忙着调理膏药贴,一边说话,「徐老爹心火亢盛,吃多少清心火的中药都没有用,幸好你及时回来,救了照喜。」

老中医用水调匀h芩、h柏、大h等等的药材,然後铺在艾迪的伤处,帮助改善不适。

「照喜生得像他妈,漂亮的脸蛋如nv孩子,正因为这样,有不少坏人想对他出手,至少街上的小混混,应该有考虑过拐诱照喜,带去城市里b良为娼。」

艾迪乖乖地随老中医包紮,发现对方是ai唠叨的人,他初到贵境,自然是先沉默,始终他忘掉了那一星期里,他和徐照喜相处的时光。徐照喜对他来说,现在就像白纸一张,他极需要了解对方是哪类人?因此,他亦不介意多听一些,从他人口中描述徐照喜家里的任何事。

老中医果然是ai唠叨。

「徐老爹生活得也不容易……徐婶长得太好看,大家一直很羡慕他有漂亮的媳妇儿,背地里总会聊一些闲话,有时更会过分了一些……」

艾迪想起刚才见到的徐父,如果徐母跟徐照喜生得很相像,那麽徐母肯定是大美nv。

怪不得了……

他在心中下了评价,粗鲁顽固的男人,配上惊为天人的nv人。

「美nv与野兽。」

「哦……小伙子,别看轻老中医师,我有读过童话故事,形容得真贴切。」老中医呵呵笑了出来,「所以觊觎他家媳妇儿的外来人有不少,他终日惶恐,担忧出外打工时会被人跑进家拐走老婆,再加上经常听到流氓的下流话,神经自然会愈来愈紧绷。如果徐婶不是因为生下照喜不久後走了,怕是徐家会一直不安宁。」

「不见得现在有多安宁。」艾迪看着他说︰「男人太过漂亮,引来的人可能更差劲。」

老中医y沉的看着艾迪,严肃说︰「你知道就好了,还来拐诱照喜,让他和父辈定好的娃娃亲结婚不是很好吗?可惜那nv孩竟然跑掉了,大家都明白nv生心里不舒服的理由。特别是徐老爹……他认为是照喜令到对方家的nv儿离家出走,这个责任要由谁来担当?我想说,谁对谁错,都要为自己的决定承担後果,但我反对诉诸暴力,我很想责备你,为何又要跑回来?但又感激你回来了。」

艾迪明白到徐老爹生气的理由,只不过有一件事让他越听越不解,他心底里不禁带着疑问,继续看着老中医。

「大家都认为男生长得太漂亮,或许亦代表他喜欢男人。照喜个x乖巧,从小就不多和男生一起玩,混在nv生堆内可能是一个错误,结果你就出来引诱未成年少年,你叫徐老爹如何下气?」

「等等……你说什麽??我何来拐诱未成年少年……」艾迪开始知道有哪里不对劲。

「哈!?你果然是想玩弄少年心,我这里不欢迎你,你给我滚!」老中医生气地说。

他气冲冲的拿起艾迪先前穿的衣服和斜肩包,塞了回去,再推艾迪出门口。

小街早已亮起四周挂在屋檐下的灯笼,街上的居民亦早已归家共享天l之乐。

艾迪打了一个喷嚏,身上sh漉漉,转身想回到老中医的家,但大门已经关上,他唯有无奈地叹了口气,在心里纳闷,今夜应该如何度过?就在此时,他背後有男人开声和他搭讪。

「你竟然被惠医师赶出来……」

艾迪急忙再次转过去,看见说话的人是不久前替他求情的中年男人。

「有地方可以去吗?」中年男人问艾迪。

「没有。」艾迪如实告诉男人,他没有地方可以去,这的确是实话。

他在心底想,难道去外婆的家吗?

现在居住在那里的人,应该是曾外祖母吧……但对方不知道有自己这名生得高头大马的曾外孙存在。况且刚才那位惠医师都说出江桃红离家出走了。难道要他去见曾外祖母吗?

连艾迪都觉得匪夷所思之事,他人又会如何看待穿越五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