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春腰

第146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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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太后气的心口子发闷,恨铁不成钢地跺了下脚,苦口婆心地劝:“哀家何尝不知道这些弊病,可这事它急不得啊!你现在羽翼未丰满,终先帝一朝都无法解决土地集中,你一个毛头小子就行了?听着万潮那老匹夫的撺掇,迟早会出大事啊!若是成了,他是治世名臣,流芳千古,可若是不成,你的皇位就保不住了,说不得你的小命都得断送!”

“您未免有些危言耸听了!”宗吉握住拳头,寸步不让:“急症必须用猛药,如今江州等地已经有流民暴/乱,朕若是再放任豪贵侵吞土地,再不整顿吏治贪墨,那才是缩头乌龟,还不如躲在母亲怀里继续当吃奶的娃娃。”

郭太后见皇帝实在是固执,根本劝不动,她想着自己如今还没有彻底退下去,万一朝中有什么事,还能及时的干预插手,不至于出什么大变故。郭太后连连揉着胸口,道:“我也不同你争辩了,随你胡闹去,日后自有你的苦头吃,到时候你可别过来跟哀家哭。只是有一件事,你不许做。”

宗吉问:“哪件?”

郭太后缓缓坐到扶手椅上,正色道:“你不许削藩,尤其不能打秦王的主意。”

宗吉又炸了:“怎么不行?秦王势大,割据一方,实在是朝廷的心腹大患。首辅早都跟朕议过了,可效仿汉制……”

“放他娘的效仿汉制,真真是书生误国之言!”郭太后这样的人,气急之下竟也动了粗口,她深呼了口气,沉下心温声劝:“秦王是你亲叔父,这么多年还算恭顺,他的世子赵宗瑞如今就在京都为质,可见诚心。你听了万潮的撺掇去削藩,若是惹得秦王反了,到时候你该如何应对?如今太平几十年了,人人居安自得,朝中现在有哪个大将能领兵打仗?万潮老贼祸国殃民,千刀万剐了都不解哀家的气!”

郭太后越说越气,越发怒不可遏,愤怒地拍了下立几,翡翠镯子都磕坏了一片,妇人眸中含泪,望着皇帝,“从前你是多么的听话温顺,可自打那个下作的小娼妇来长安后,日日夜夜在你跟前挑唆咱们母子的关系,挑的你越发叛逆,连皇后都成了市井泼妇样!说到底,全是万潮这老贼的主意,唐慎钰在旁执行,好,如今那小娼妇越发放浪了,竟敢当众顶撞哀家,哀家、哀家定要赏她一杯鸩毒!”

宗吉瞪向郭太后,“阿姐从来未在朕跟前说过您半句不是!”他强忍着愤怒,咬牙恨道:“我朝兵力强盛,各州府加驻军加起来远超百万,难道连个藩王都对付不了?父皇在的时候,您就替秦王说好话,您如此维护秦王,究竟是为什么。”

郭太后心一咯噔,“你什么意思。”

宗吉眼睛发红,“什么意思您不清楚?不就是因为秦王和您是青梅竹马!您一直骂我姐姐放浪形骸,可她到底是和自己的未婚夫,有名有份的。您呢,您当时已经被指为太子妃,却,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却几次三番和秦王在佛寺里私会。哼,给父皇当妻子,还真是委屈您了,您去幽州找他去啊。”

郭太后脸色煞白,瘫坐在椅子上,手紧紧抓住扶手,绝不承认,“胡说八道!是不是万潮在你跟前胡吣的?!”

宗吉见母亲这副模样,一开始他还不信,现在全明白了。

他抹去眼泪,头也不回地往出走,临出门前停下脚步,冷笑了声,“怨不得您总喜欢宣高僧进宫听佛念经,原来,是这么个缘故!我告诉您,这个藩,朕削定了,您仔细掂量掂量,到底是要儿子,还是要他!”

作者有话说:

这章原本叫山雨欲来风满楼,现在更改为:年轻的帝王。

现在剧情到一个关键节点,前面写的细节太多,现在所以给大家稍稍盘一下目前朝中的各方势力,以便各位小天使阅读后文时对脉络更清晰一些。

这些势力相互倾轧,偶尔合作,山雨欲来风满楼。

【万首辅一党】

代表人物是万潮和唐慎钰。万首辅是文官重臣,立志匡扶少帝,肃清吏治,整顿土地兼并,摒退后宫牝鸡司晨和太监干政,以及削藩。

【郭太后】

先帝和宗吉初登基时,能和万首辅合作,先不论这个朝廷有没有弊病,但她能让国家稳定、和平发展几十年,足见能力手段。郭太后要多角度看她,建议不要因为她的一些行为,就否定她老练的政治目光。

【太监党】

司礼监:(1)陈银:先帝留下来的,忠于皇权,已被排挤出长安;

(2)夏如利:明面忠于皇权,但暗面是秦王的人,与瑞世子尤其交好,在陈银之后上位;

驭戎监:郭太后一手成立的类似锦衣卫和御林军的军事和特务机构,还管着一部分皇家财政,军人人数不多,但极其强悍。这个机构由太监裴肆监督,牢牢掌握在皇家手里。裴肆是秦王安插在长安非常暗非常暗的一枚棋子,专门针对郭太后的,前面有提过裴肆身上的纹身和唐慎钰的一样,而唐的身份大家都知道的。

山雨欲来风满楼 :山雨欲来风满楼

皇帝走后,郭太后呆坐在扶手椅上,神情落寞,心绞痛得厉害,眼泪潸然而至。

若是万潮那老家伙看见她这幅模样,应该会很得意吧。

这么多年,她在后宫受过无数气、在朝堂吃过无数亏,都一步一步艰难地走过来了,以至今日,心锤炼得坚硬强悍,站在皇权之巅蔑视那些束冠男子。

几乎没有什么事能影响她的情绪,左右她的判断,惟有宗吉……

瞧这位了不起的皇帝方才做了什么,顶撞她、疾言厉色地反驳她,甚至还用秦王来讽刺她、羞辱她。

白眼狼!

郭太后咬牙骂了句。

但凡她能拿出过去两分的狠,现在就该着手策划更换皇帝,可是……阿吉是她一手养大的儿子啊,犹记得那年先帝的万寿节,刚进宫不久的万美人正得盛宠,那女子年轻貌美,拔尖要强,席面上暗讽她人老珠黄,先帝装作醉酒,没听见。

年仅六岁的阿吉从席面上翻过去,强行拽住万美人的衣襟,拖着那贱婢到她跟前,强按住万美人的头,逼着贱婢跪下给他母亲认错磕头,转而又骂先帝贪色寡恩,不敬发妻,太监尚且知道维护自己的对食呢。

先帝又惊又怒,让左右打了这胆大包天的不孝子板子,命阿吉跪在勤政殿前反省。

盛夏日头毒,孩子身子骨弱,很快就中暑晕倒。

想起往事,郭太后不由得鼻酸,她在后宫素来端庄持重,那次是头一回与先帝吵架红脸,扔下一句这个皇后您想废便废罢,完全无视先帝的怒火,直接把儿子抱回宫。

记得她摇着羽扇,问发了高烧的阿吉,“你怎么敢顶撞君父的?”

阿吉晕晕乎乎地说:“儿子就不想娘受委屈,旁的什么都想不到了。”

这世上若真有人能伤害到她,那也只有阿吉了,儿子那一句句带刺的话,就像刀子,将她身上坚硬的鳞,一片片剃光。

她不怨阿吉,只恨万潮老儿和那个居心叵测的长乐公主!

郭太后目光再次坚毅起来,起身走出寝宫。

年三十的夜空漆黑清冷,飘着零碎的雪花。

郭太后垂眸瞧去,殿前跪着郭嫣、郭淙兄妹,还有裴肆……她目光落在郭嫣身上,冷冷问:“皇帝没带你走?”

郭嫣身子一颤,低着头,“侄女自知惹得您生气,不、不敢走。”

“哼!”郭太后甩了下袖子,扫了眼郭嫣兄妹,冷笑道:“我郭家还真是专出情种,早知道你这么任性不懂事,那时就该叫你姐姐进宫。哀家再一次警告你,今后不要与长乐那个妖女往来,瞧瞧你现在成什么样儿了,活脱一个市井泼妇!”

“我……”郭嫣刚准备说话,兄长郭淙在后头扯了下她的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