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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肆往里走了几步
从佛堂出来后,春愿叮嘱雾兰,说她方才在内室抄了些祈福的经文,为表虔诚,不许下人进去洒扫,等她见完陛下后,还要来继续抄写的。
春愿知道,离开大人后,她就得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应对一切,不能畏惧退缩,只能硬着头皮上,细细盘算了下,她的任务就是不动声色地挑拨宗吉和郭太后的母子感情,那么现在宗吉来王府,可想而知,要么是闹脾气,偏偏和郭太后对着干,要么就是担心阿姐有没有事,委不委屈。
那她该怎么应对?
春愿忽然想起了欢喜楼的玉兰仙和金香玉两位小姐。
她们都遇到过相同的事,恩客的老婆上门大吵大闹,甚至还动手打了勾男人魂儿的狐狸精。
这两位头牌小姐委屈么?当然气恨,可她们应对的方式却不一样。
玉兰仙小姐卖惨,哭哭啼啼地卷起袖子,跟恩客老爷诉说着自己的委屈和疼痛,不住地说夫人蛮横,丢了老爷您的脸,是,当时那位老爷心疼玉兰仙掉的那几颗金豆子,甜言蜜语的哄着,又给买了几件首饰,可后头却再也不来了;
而金香玉小姐,她并未抱怨,笑着说这么点伤没什么的,反而劝那位老爷,欢喜楼的都是逢场作戏的流萤,但夫人却是要陪伴老爷一辈子的女人,夫人是担心老爷的名声和身子,这才过来闹,老爷喜爱奴家,是奴家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可真不要因为奴家就伤了夫人的心,不仅如此,金香玉还劝着那位老爷备上一份厚礼,去哄哄夫人。
结果呢,那位老爷更加怜爱金香玉小姐,几次三番要纳她为妾,族中耆老皆站出来反对,可也拦不住,后头,那位老爷忽然得了急症暴毙了,这事才不了了之。
且不提这里头的是非对错,单单两位小姐的做法,就够揣摩了。
如果这时候她哭哭啼啼地卖惨,说郭太后的不好,可能会适得其反,惹得宗吉反感。
所以在去见宗吉前,春愿赶紧换了身窄袖碧色家常的衣裳,头发也梳整齐了,给人种安稳平静、无事发生的感觉。
雨已经停了,天黑乎乎的,四下里泛着种清冷的潮气。
府里的守卫比平日多添了两倍,毓秀阁院门口守着披坚执锐的侍卫,院子里垂手侍立着许多太监侍女,一个个屏声敛气,时不时地斜眼朝上房觑去,生怕待会儿不幸,被挑中进去奉茶。
春愿疾步匆匆过来,抬眼望去,上房灯火通明,里头时不时传来摔杯子砸碗的声音,陈银和黄忠全守在门口,愁眉苦脸的,见她来了,陈银面上一喜,三步并作两步下来,略点了点头,便算见过礼。
“小姐来了呀。”陈银还是那般的沉稳,发丝都不曾乱一抹。
这时,里头又不晓得砸了什么,发出咔嚓地巨响。
陈银身子随之一颤,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女人,柔声道:“今儿宫里的事,让小姐受委屈了。”
春愿摇了摇头:“妾身没什么的,听说大娘娘今日身子不适,确实不适合打搅她老人家,改日妾身焚香沐浴后再去叩拜,想必也是可以的。”
陈银眼里浮起抹赞赏,他挥了挥手,让跟前的人退后些,凑近春愿,不动声色地暗示提醒:“小姐博古通今,能这么想最好了,不说别的,胡娘娘十多年才能回到京都,您现在的身份见不到大娘娘,太正常了。小姐也别太难受,郭娘娘对您没有任何恶意,陛下也明白这点,他就是跟大娘娘闹个小情绪,过两天就好了。”
“是。”
春愿蹲身见礼,以示感谢,陈银的暗示很明显,宗吉这么生气还是因为郭太后的强势,而且现在根本就是儿子和母亲闹别扭撒娇,离家出走了,还远上升不到皇帝和太后这么高的层次。
春愿深呼吸了口气,提起拖泥裙走上青石台阶,刚推开门,一股酒味就迎面扑来,屋子里乱得很,书本被撕了个粉碎,地上到处都是花瓶和茶盏碎片子,宗吉站在屋正中,他手里攥着只酒壶,穿着燕居常服,面颊虽说带了点潮红的酒气,但眼里清明着,显然并未喝多,只是在宣泄而已。
“谁!朕不是说过,不许进来打扰朕么!”宗吉愤怒地喝了声,转身,才发现门口是阿姐,他手摩挲了把脸,长出了口气,态度和情绪好了很多,笑道:“阿姐,你来了呀。”
他环顾了圈四周的狼藉:“是不是吓着你了?”
“没有呀。”春愿笑着摇了摇头,进来后关上房门,她并没有问:宗吉,你怎么了?
而是默默蹲下身,将地上的碎瓷片子拾起来,包进手帕里,温声说:“你当心些,别踩到了,这东西扎脚可疼了。”
赵宗吉疾步奔过来,单膝跪地,一块帮着捡,借着昏暗的烛光,他打量着面前的女人,阿姐她看上去风轻云淡的,衣衫、发髻甚至妆容都完好,可眼睛红红的,像是刚哭过,显然是揣着小心,怕他担心。
宗吉紧抿住唇,面颊越来越红,一开始还能默默地拾掇地上的狼藉,忽然,他手紧紧攥住,呼吸也开始粗重起来,猛地抬眼,直勾勾地盯住女人,问:“你是不是很瞧不起朕?”
“啊?”春愿怔住。
宗吉居然笑了:“堂堂一国之君,在长街上被个阉竖呼来喝去的,那狗奴婢甚至还叫人强行把朕和皇后各自押送回去,朕算个什么东西?”男人一把抓住女人的双肩,逼近了,问:“朕是不是很可笑?”
春愿被吓到了,一时间脑中空白,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一个濒临失控的帝王。
“说话呀!”宗吉摇晃着女人的肩膀,显然愤怒和酒同时上头了,狞笑:“在你眼里,朕是不是像个孩子?在宫里受了委屈,没本事解决,竟灰溜溜地躲在这里了?朕是不是个怂包软蛋?”
春愿咽了口唾沫,像宗吉这种烈火脾气的人,你越是跟他讲道理,他越反感,而且他很聪明,心里藏得事多,重压也大,不过是想要找个理解他的人,能倾听他宣泄情绪的人,而不是一个苦头婆心劝他,告诉他这么做对,那么做不对的人。
春愿深呼吸了口气,她直接抱住宗吉,轻抚着他僵硬的肩膀、后背:“咱们是一个娘肚子里出来的姐弟,你不高兴了,不来寻我,那又该找谁呢?”
她明显能感觉到,宗吉的身子渐渐柔软下来。
“你怎么会是怂包软蛋呢?”
春愿柔声道:“人活在世上,怎么可能会事事顺心呢?不高兴就发泄出来,若是憋着心里,迟早要生病的。”
宗吉双臂无力地垂下,下巴抵在女人的肩头,闭着眼无声地哭。
春愿轻拍着他的背,任他宣泄愤怒和难过,良久,等他情绪渐渐缓了下来,她才松开他,望着眼前这个清隽俊朗的男人,柔声问:“吃过饭没?”
宗吉如同只霜打了的茄子,摇了摇头。
春愿掰开男人的手,把他掌心攥着的那只碎瓷片取走,柔声问:“要不要吃点?”
“没胃口,不想吃。”宗吉嘟囔了句。
春愿摇头笑,扶着宗吉起来,带着他往软塌那边去了,她还是吩咐外头候着的黄忠全去准备些夜宵,随之,她从立柜中取出薄毯,替宗吉盖在腿上,又给他沏了杯浓浓的茶,递过去。
“喝点,能解酒。”
宗吉踢掉靴子,盘腿而坐,喝了两口后,就把茶盏放在炕桌上,他端起酒壶,给自己倒了杯,望向春愿:“阿姐,我心里烦得慌,你陪我喝两杯。”
春愿手附上小腹,很自然地推掉了:“我这两日身子不爽利,不想喝。”说着,她从果盘里拿了只橘子,细细地剥皮,掰开一半给宗吉递过去,柔声道:“我有个至交好友同我说了一句话,越是遇着事,就越要稳住,若是不吃饭,人的脑子就转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