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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邻:“……我进去?”
沈潮生:“你与天劫命运相连,在魔气的认知中,你就是天劫。所以不必害怕,你只要进去,魔气自会保护你。”
陈邻深呼吸,目光掠过沈潮生的脸——沈潮生面无表情,看不出他的真实想法。她转身走向缺弊塔,抬头看向巍峨塔身时,陈邻忍不住咽了咽口水,紧张得手心都浸满冷汗。
即使转身过去了,陈邻也能感觉到沈潮生一直在‘注视’自己。
他的‘注视’绝对称不上友好,仿佛是盯着猎物的枪/口,令人感到恐惧与不适。
陈邻努力让自己不露怯,走到问罪剑面前,伸出手去。即使在心里给自己打气千百回,但真正伸出手的时候,陈邻手指还是忍不住发抖。
发抖的手最终握上问罪剑剑柄——沈潮生眉骨上那块皮肤微微抽动,心眼死死盯着陈邻。
问罪剑是用列松剑骨铸造出来的神剑。他也曾经尝试将这把剑收为己用,但问罪剑自从出炉那刻起就好像有自己的意识,无论任何人都没办法将它拔出。
沈潮生试过强行拔剑,却被剑气伤了脸颊,在颧骨上留下了一道深刻的伤痕。
但此刻,那把拒绝了所有人,只屈服在血脉亲缘下愿意给徐存湛驱使的剑,被一个连灵台都没有的凡人少女轻松拔了出来。她似乎也没想到自己这么轻易就能将这把剑拔出,两手握着剑柄时露出了茫然的表情。
沈潮生不禁暗暗咬牙,移开目光。
问罪剑被拔出,原本盘绕在缺弊塔大门外的红色符咒消失。陈邻抱着剑,走上前,犹豫的伸出手一推大门。
那扇看起来很重的大门,她伸手去推时却发现其实没什么重量,很轻松就推开了——两扇门扉向两边滑开时,甚至连摩擦的‘吱呀’声都没有发出。
门内并非一片黑暗,反而是微微亮着暗红的光,隐约可见周围地形。
陈邻终于看见了私寡池和内塔。虽然在列松的记忆里已经见过一次了,但终究不如亲眼见到来得震撼——要进内塔就必须要蹚过私寡池,陈邻走到池边,抱紧了问罪剑。
她想到在列松的回忆里,只要踩进私寡池,就会被里面的魔气腐蚀到皮肉熟烂。
抱着问罪剑的手不自觉收紧,陈邻咬了咬唇,虽然觉得害怕,但是想到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她拍了拍自己胸口,安慰自己:“不怕不怕,都走到这里了,绝对不可以回头。”
咬牙闭眼,陈邻狠狠心,一脚踩进私寡池里。
粘稠池水,在踩上去的瞬间就像是踩到了沼泽,两腿下陷。好在私寡池本就不深,池水只淹到陈邻膝盖。
陈邻站进私寡池里,皱着脸紧闭双眼。数秒后,她茫然睁开双眼,低头去看私寡池:……这个私寡池,是真的私寡池吗?
列松回忆里,这地方进去一趟就跟被刮掉半条命一样。但她踩进去,只觉得这池子水温温热热的。
虽然很不礼貌,但陈邻觉得这池子真的有点像泥浆温泉。
沉默片刻,虽然想不明白理由,但陈邻暂时决定不想。她抱着问罪剑蹚过私寡池,一直走到内塔门口,伸手推开内塔大门。!
内塔大门被推开的瞬间,一阵腥风扑面而来,吹得陈邻不禁闭眼屏息。
但并没有听见想象中的吵闹哀嚎,等那阵腥风吹过,陈邻睁开眼往里看时,里面只余一片昏暗的寂静。她站在门口,踌躇了一会儿,最后还是低头翻找自己腰包,从自己腰包里翻找出一只用丝绦编织出来的猫。
其实编得不太好看,主要是丝绦颜色确实不对。这是陈邻在南诏客栈,闲着没事干那段时间,自己编来打发时间的。
除了猫之外,其实陈邻还编了很多别的乱七八糟的东西。但她在自己荷包里挑挑拣拣,最后还是选了猫咪和红色的穗子。
把编织的猫咪,和红色穗子全都绑到剑柄上——问罪剑终于不是光秃秃的了,挂上其他色彩后,它终于有了点区别于其他木剑的地方。
陈邻把装饰过的问罪剑再度抱回怀里,鼓起勇气踏入内塔。
跨过门口脚尖落地的瞬间,陈邻感觉自己踩到了一滩‘水’。她以为是水,低头仔细看时,却发现其实是一汪浅浅的血,汇聚成一个浅池。
陈邻原本就不太好看的脸色,霎时变得更加苍白。她收紧双臂抱着问罪剑,强迫自己从地面那摊血上移开目光。
塔内原本应该有许多层,但现在只剩下一层了。层与层之间的墙壁全都被打碎了,地面处处堆叠石块废墟,暗红色雾气如同缎带一般,在空气中流动。
在废墟支棱出来的边角处,挂着许多奇形怪状的尸体——似乎是原本被关在塔里的魔。那些尸体还很新鲜,不断有血液从它们伤口处往下滚落。
在废墟的最高处,深红浓雾簇拥着什么东西。越往上雾气越浓,陈邻即使抬头,也看不清楚顶端有什么。
她深呼吸,努力平复自己心跳,反手将问罪剑插/进一边的废墟里,然后卷起自己袖子,又将裙摆下半截全部撕掉。长裙变短裙,虽然看起来有点不伦不类,但行动起来却要方便多了。
陈邻活动了一下手脚,找好下脚的地方往上攀爬。好在这里塌得够厉害,十来层的废墟堆叠,几乎处处都是落脚和扶手的地方,而且光线也不算太暗。
缺弊塔没有封顶,从塔顶一直有明亮的月光落进来,照亮了陈邻周围大部分可以看见的范围。她攀爬得十分小心谨慎,因为体力不济,爬一会儿就要找个扶手的地方靠着歇会儿喘气。
爬到半山腰时,陈邻实在是累得说不出话来。她抓着一块横断出来的石块边缘,弯腰喘息,低头看见一只黑乎乎的爪子从旁边缝隙里闪现出来,一把攥住自己脚腕。
尖叫出声,陈邻下意识去踢,还没来得及抬起腿,周边雾气一滚,转瞬间将那只爪子嚼碎。一时间腥臭血液四溅,在她皙白小腿上溅开一连串烟花似的形状。
陈邻的尖叫声卡在喉咙里,胸口急促起伏,差点一口气把自己哽死在这。她用力锤了锤自己胸口,缓过神来,登时有些腿软,但也不敢继续在这里停留,只好加快速度努力向上攀爬。
看来这座废墟里还有活着的魔——不过这些雾气又是怎么回事呢?
陈邻看了会儿缠绕在自己身边翻滚的雾气,沉默了好一会儿,也猜不准这些东西到底是干什么的。猜不到的事情,她干脆抛弃不猜,转头继续往上走。
她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
在缺弊塔里很难分清楚白天和黑夜。塔顶能落下天光的口子太小,不管是日光还是月光落进来,给人的感觉都差不多。
这就让人很容易混淆白天和夜晚。
终于爬到顶端,陈邻也实在是没什么力气了。她抬头就能看见深红雾气包裹着的,巨大的茧。
雾气太浓重,陈邻就算爬到这里了,也看不清楚‘茧’里面到底包裹着什么。但是她能感觉到那个‘茧’是活的,里面好像有心跳声。
虽然心跳声很弱,但陈邻能隐约听见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