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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刻,心头撞鹿
番外
◎我倒也不是非得要个名分◎
开春之后, 伊州城内传得最快的消息,便是那位“英年早逝”的刺史,如今竟是辞了官儿, 在城内官学当了夫子。
按理说,这位许刺史在任时间不长, 城内百姓倒也不至于这许多人识得。
奈何之前那场十几年难得一见的洪涝里头, 刺史亲力亲为地走遍了城内大街小巷视察灾情, 这见过的人多了,就总有人认出,新到的许夫子原就是曾经的“许刺史”。
再者说了, 这位许夫子任课首日,就连现在的那位刺史, 都特意登了官学的门。
这里头的弯弯绕绕百姓们虽搞不清楚, 但并不妨碍大家因为一个“好人长命”的事实而欢喜。
有些婆婆婶婶的,在知道这事后还特意往官学书塾送了家中的菜,就为着能够表达表达谢意。
这些事情,都是由五郎下学之后, 在家中转述的。
小小少年如今极为崇拜他这位新夫子, 觉得夫子既有学识,又有传奇的经历。几天下来, 就成了家中第二个转投敌营的小叛徒, 就连栴檀都落在了他后头。
五郎天天下学后, 都恨不得将许夫子三字儿挂在额头上。瞅着一个人搭话, 就同人来上一句, 是了是了, 许夫子正是授某课业的夫子。
而在这个小院里头, 第一个诞生的小叛徒, 则是任谁都想不到的,来宝
这个愈发健壮,却不见的更加聪明的小家伙,转投敌营的契机,不过是许瑾登门来送年礼,家中众人在贺七娘威慑的眼神下,皆不敢动弹,而许瑾在外问了一声,家中可有人在。
所有人都不敢应声,只有来宝,听到外头许瑾的声音后,摇头摆尾地冲到紧闭的门后。
它在贺七娘惊诧的目光凝视中,支起前爪,拨一拨,鼻头顶一顶,当啷一声响,门闩落下
大门在众人难以置信的视线中,就这般被来宝缓缓打开了去
而在敞开的大门内外,一打眼,许瑾和远松两个就对上了院里那一双双亮噌噌的眼睛。在许瑾脚边,来宝欢快地扭来扭去,险些没给尾巴摇断了去。
这下子,就算贺七娘再是冷着一张脸,贺山作为长辈,也只得是站出来,招呼着他们进屋来。
什么前世今生的神鬼之说,贺七娘自是不可能告知他们。
所以,屋内的大家除开余青蕊稍微知道的清楚一些,晓得这俩之间有着情感上的纠葛之外,都以为贺七娘是因为先前牵连上许瑜的内情,这才会排斥门外的人。
但这都打了照面的人,人手上又还带了礼,总不能把人晾在门外头,连碗茶都套不着不是?
再者说了,贺山也是知道的,那些将他救出来的人,是那个栴檀娘子一起的人,她叫许家这个二小子为郎君,那就代表着这许家郎君,还真就是他的救命恩人。
照贺山的心思,他家闺女儿啥都好,啥时候要跟人算账都成。这大过年的,就只能由他来唱个对头,将人请进屋喝碗茶来。
贺山的算盘打的清楚,但真等到将人请进了屋,不光原本打算的婉拒年礼没能如愿,许瑾一番话下来,他就已经招呼着贺七娘晚上舔两个菜,要留人在家里头好好喝几杯了。
不过,贺七娘唯一庆幸的就是,她阿耶好歹还记着她这个闺女,还没彻底站到敌营的阵地里头去。
许瑾后来每次登门,虽说贺山没有对人横眉冷眼的,但只要她不发话,总不敢将人招呼进来。
只不过,每次许瑾登门之后,他都会从铺子里打二两小酒,端上几个下酒菜,美滋滋地跟许瑾一块,回到他隔得不远的那间院子那头去,同人谈天说地。
就连贺七娘都弄不明白,这俩人放在一块儿,能有什么好说的?
这一来二往的,如今,整条街上商家都已经知道,许夫子心悦寻鹤酒坊的贺掌柜,一心想要入了贺掌柜的青眼。偏生,这贺掌柜对人鲜少会有好脸色。
而许瑾这人也不爱遮遮掩掩,但凡得了什么好东西,第一时间绝对就会登门贺家的铺子。他也不授人话柄,次次拜访、送礼的对象,还都是贺掌柜的阿耶,他的忘年交
若实在有那爱嚼舌根子的,许瑾更是做出过,在他人闲言碎语之际,直接抬脚上前,跟在那人后头,面不改色地从窈窕淑女,背到思之若狂,从之乎者也,扯到礼义廉耻。
他硬是靠着这一出,让原本在暗地里觉得一个商户酿酒女配不上许夫子的人,生出几分对贺家掌柜的同情来。
毕竟这样会咬文嚼字、又爱掉书袋子的斯文郎君,在这座行商众多,又曾饱经战火的边塞之地,属实不算是他们眼中婚配的好人选。
只不过,旁人所不知道的,是那每每藏在山参、药酒等滋补药物盒子里头的,绝对还会有一个虽小,却很是精致的盒子。
里头搁着的,自然是他特意送来给贺七娘的东西。
许瑾这些日子以来,也不会邀贺七娘单独私下里见面,除开偶尔会在得到贺山的允许后,往她面前捎上一封连封口都无的信笺外,再没做过什么旁的。
久而久之的,倒让人再懒得特地关注他这头的举动。爱闲话的人,也早已转向其他更适宜的话头上去了。
而那些特意写给贺七娘的信笺里头,无一例外,用那笔走龙蛇的笔锋书写着的,都是一些简简单单的近日趣事。
有时,是书塾里的哪个年岁尚小的启蒙孩童,又做了什么惹人发笑的趣事。
有时,则是许瑾今日去书塾的路上,看见哪枝花开了。
若是见着的那支花,得了主人家的允许,许瑾甚至还会将其折下来,下学后,连着信一块儿送到贺山手中。
刚开始,贺七娘见着这些许瑾的手笔,会又烦又羞,恨不得将东西劈头盖脸地砸到他脸上去。但时日多了,倒也是习惯了。
就如许瑾前几日送来的,那柄红木雕成的插梳。
其下是普普通通的梳齿,上刻海水莲枝纹,其上却是用连城一块儿的红木细细雕成一只春燕,翅膀上嵌着细碎的玉石,鸟喙下还坠了一枚小小的,四方亭一般的坠饰。
虽是收在原本的盒子里没有拿出来佩戴过,但因其很是精致,贺七娘也确实在入夜后,悄悄将盒子竖在矮几上,而她则趴在矮几上看了许久。
又如今日出去送酒时,牵引着驴车走过转角处,恰好见着旁边的院儿里伸出一支灼妍娇嫩的杏花,立即就能想到许瑾信中说过的那支花,应当就是眼前的这一支。
赶着驴车打杏花枝下经过,春风起,有花瓣自枝头悠悠坠落,恰好落在贺七娘的指尖。
她将花瓣捻起,放在唇前,而后吹一口气将花瓣送入春风,唇角却是再未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