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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的暖阳晒得皮肤发烫。
祁衍躺在床上,想抬起手臂挡住灼热的阳光,却虚弱得连手都抬不起来,他勉强睁开眼睛,意识被窗外的太阳晃得眩晕。
干咳了两声,喉咙因为缺水干涩得发疼,茫然地看着头顶的古典吊灯,祁衍记得所有的事,记得怎么进唐家,怎么被赵洁拐进地牢,记得地牢里那些腐烂的尸体。
他甚至记得自己和一只妖怪行云雨之欢了……
想到这里,祁衍的脑袋开始发胀,越想头越疼,疼得让他意识模糊,他开始怀疑自己有没有和一个妖怪滚床单,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有没有进那个地牢。
他疼得抱住脑袋,拉扯间右手有些刺痛,疑惑地转头看去,床边挂着的吊瓶正通过右手的针头往身体里注射生理盐水。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时,门开了,祁衍警惕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一位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身后跟着祁衍见过的于叔。这个男人颇具威严,对上祁衍探究的目光后,露出了一个让他安心的微笑:“你好,我是唐国生。”
“唐……唐董?”祁衍皱着眉,警惕地抓紧身上的被子,见他没死,不知道这个罪魁祸首还要干什么。
“我昨天刚回江城,老于把你救回来后你昏迷了三天。”
救回来?祁衍简直想笑,唐家地牢里死了那么多人,怎么不救别人光救他?
“唐董费心了,我能力不济,办不了这件事,还耽误了唐董的时间,真是过意不去。”这件事水够深的,祁衍自认为能力不够,现在他捡回一条小命儿简直是祖坟冒青烟。
背后的阴谋他现在不想管,也不想深究,毕竟他人现在还在别人的地盘上,万一他真的挑了事儿,或者说错了话,可能这条命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不不不,”唐国生摆了摆手,“祁道长是个有真本领的人,我回来后,老于和我说地下室里那只猫妖身上插着桃木剑,已经被你除去了。”
祁衍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他被这话弄得脑袋发懵,他什么时候把那个妖怪除掉了?他不是和那个妖怪那啥了吗?难道是自己的记忆出现了混乱?
“我……”祁衍揉着太阳穴,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他的大脑处理器有些跟不上,于是挑了些自己还记得的东西,机械性地开口说:“那妖怪死了?”
“是啊,就死在你旁边,老于下去的时候看见你昏死过去了。”
祁衍顿时激动起来:“那,当时我,就是……”
“唉唉唉,先别激动,你躺了太久,突然动起来血液流通会跟不上。”
“我当时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在祁衍的记忆中,他最后是和那妖怪滚床单,滚到赤身裸体然后神志不清……
尽管很难开口,但他迫切地想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记忆错乱了,有些猫妖确实有蛊惑人心,乱人视野的能力。
于叔在一旁用手认真比划了几下,唐国生给祁衍翻译:“老于说当时看见你时,你眼睛红得不像话,肿了起来,身上出虚汗,其他的倒没什么异常。”
出虚汗……
原来饿得出虚汗,饿出幻觉了!
祁衍悻悻地想着,看着唐国生一脸关切的模样,他想顺着台阶就下了,如果这个时候和提起地牢里那些尸骨,万一唐国生翻脸……
“哦,那就好,既然事情办完了,那我得赶紧回家了,毕竟在外面耽搁了三天,搞不好家里人着急了。”祁衍说着就掀开被子准备下床。
唐国生赶紧站起来,关切地说:“是该给家里人回个电话,要不要我帮你打个电话说说啊,我看祁道长你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今天刚好是元宵,要不你就留下吃个便饭吧。”
“元宵了?!”祁衍惊呼,他还没给他爸打个电话呢,每年元宵他都和他爸一起过,况且明天他还要赶去应酬,连忙推脱,“不了不了,我还要赶回去跟我爸吃饭。”
“哦,陪陪家人是好的,你爸爸现在在家吗?”
你问我爸在家里干什么?
祁衍心中不悦,嘴上却客气地说:“对啊,老爷子脾气不好,让他等急了估计要削我。”
唐国生见状也不阻拦了,从旁边的衣柜里拿出祁衍的单肩包:“你的东西于叔都收拾好放在里面了,要不要点点。”
祁衍套上羽绒服,拿过单肩包仔细点了一遍,一样没差,唐国生还把这趟除妖的报酬给了祁衍,足有20万。
这套操作弄得祁衍有些摸不着头脑,钱多一点无所谓,毕竟自己的一条命都差点没了。
走出别墅才发现这不是一开始的唐家,他的车被调过来停在门口。
唐国生说那套房子现在还在空置中,再加上死了妖怪,有几分不吉利,打算把房子重新装修,只留地下一层。
其实祁衍很想问问那地牢里到底有没有死人,还有赵洁,怎么不见了,还有那只猫……
他都没见过那只猫,更不知道它的死因,可是在生命安全没有保证的前提下,祁衍再好奇也只开车离开。
看着扬长而去的车尾,门口的唐国生眯起眼睛皱着眉,喃喃自语道:“真是奇怪,他怎么不多问问呢?”
说罢,他转头冷漠地看着于叔:“进去吧,把该交代的交代出来,我或许能帮你给少爷求个情,饶你一命。”
祁衍将手机在车里插上电,充了一会儿,一开机弹出一大堆消息,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爸的消息和未接来电。
“喂,爸。”祁衍在车上给他爸回了个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祁臻慈爱淳厚的声音:“衍衍,前两天怎么不接电话啊,去哪儿了?”
“这不是过年嘛,帮我朋友办点事儿,哪儿信号差,我就接不到电话,您放心啊,我今天就回来了,晚上过去陪您过元宵节。”
“好,那你想吃什么,跟爸说,爸叫刘妈给你做。”
“就上回那个清炖鸡汤。”
父子二人有得是时间促膝长谈,祁臻没耽误自己儿子开车,嘱咐几句就挂了电话,完全不像祁衍对唐国生说的老爷子脾气不好。
祁衍回到家里,东西扔到沙发上就去洗澡,在别人家睡了三天,浑身不舒服。
花洒里喷出的温热水流,洒在祁衍的头发上,线条优美的手臂撑着墙,燃着雾气的水流至鼻尖落下,祁衍眉头拧得死紧,闭着眼睛感受着水的滋润。
回来的一路上都想着那只猫,它带来的欢愉怎么看都不像是假的。
可祁衍刚刚照了镜子,真得就像于叔说的那样,什么都没发生。
记忆中那只猫在他身上留下痕迹的统统都没有,那一瞬间,他竟然有些失望,产生了非常大的心理落差。
他甩了甩头发,这是怎么了,居然去怀念一只妖怪?还是一只死去的妖怪。也许是20年都没有恋爱,导致他在一只妖怪身上做了场春梦?
更离谱的是,洗完澡拿毛巾擦干的时候,他居然开始嫌弃毛巾太软,没有那只猫的舌头……
祁衍气地胡乱擦了两下,把毛巾丢洗衣机里,他这是……
有心理阴影了,八成是这样!
穿上浴袍,窝进沙发里去逐条儿回信息,又问他小姨关于猫妖的事,他小姨没好气地说:你就是功夫没学到家,道行太浅,容易被妖怪蛊惑心智。
祁衍叹了口气,没办法啊,他还没毕业呢,想专心修道也无能为力啊。
等酒吧试营业结束后去道观里住几天,斋戒食素,好好净化一下心灵。
猫妖给祁衍造成了不小的心理阴影。
一个男的被一个男妖怪给睡了,不管是不是梦,祁衍都无法接受,如果是真的,那他就实质性地被一个妖怪给睡了,如果是假的,那更可怕,他居然对一个妖怪,还是个男妖怪动了思春的心思。
祁衍挠了下头发,打算在沙发上眯一会儿之后起来吃饭,谁知道就歪在沙发上睡着了。
房间温度低,又是在冬天,祁衍穿着毛绒浴袍都给冻出了低烧。
他是被他爸的电话给叫醒的,让他回家,爷俩儿一起过元宵节。
祁衍挂了电话,觉得眼睛和喉咙口发烫才反应过来自己发烧了,不知道为什么,自从今年开年他就诸事不顺,想到此处,他不禁有些担心即将开业的酒吧,这可是他人生中的第一桶金啊。
收拾好自己,看着镜子里神情倦怠一副身体被掏空的样子,祁衍叹了口气,去见自己的爸,又不是见女朋友,就这么去吧,今天晚上在家里睡,有人照顾总比一个人住要好。
开了两个小时的车到祁家老宅,这个坐落在郊区,占地百亩的私家园林,极其巍峨磅礴。
祁衍一年到头在老宅里住的日子不足一个星期,他父亲也是大多数时间都住在医院,只有逢年过节父子二人才会来这里住两天。
祁衍身份特殊,他的父亲把他保护得极好。
祁氏家族庞大,可祁衍从未见过除了父亲之外的祁家人,他父亲也不会让他见,好像除了这个老宅,祁衍就剩一个姓氏和祁臻有关了。
但是祁衍没怨过什么,因为他爸就他一个儿子。
把车开进地下车库就上楼,一进客厅就闻到扑面而来的鸡汤香,给祁衍馋得不行,他搓着手走进厨房。
刘妈忙忙碌碌地在厨房里转悠,看见祁衍时眼前一亮,笑着说:“衍衍来了,来,尝尝咸淡。”
“好咧,”祁衍拿过骨瓷勺舀了一口汤送进嘴里,在刘妈期待的目光中竖起了一个大拇指,“真不错,不咸不淡,刚刚好。”
“行,那我就给呈起来了,你爸在书房和老吴下棋呢,你去叫他吧。”
祁衍点点头,“我爸身体怎么样了?医生有没有说什么?”
刘妈拉着他,低头小声地说:“今天下午的时候,老爷和他侄子吵了一架,跟老吴下了会儿棋,现在心情应该好点了,要是有什么不对付的,你可劝着点儿昂,医生说老爷子的身体很好,就是这心情……”
祁衍笑着拍拍她的背:“放心吧,有我在。”
祁臻的腿脚不方便,所以他的房间和书房都在一楼。
祁衍还没进门,站在书房外就听见里面二人下棋下得热火朝天,他装模作样地敲了敲门,里面没有应声。
祁衍直接拉开房门,见里面俩人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棋盘上。
忽然,吴叔把一子往前推了推,坐在轮椅上的祁臻脸色一变,立马抬起头,笑盈盈地看着祁衍,“衍衍来了,是不是饭做好了,走走走,去吃饭。”
“唉,没下完不准走啊,没见过这样耍赖的。”憨厚老实的吴叔被他弄得哭笑不得。
“我儿子来了,我得吃饭去!”祁臻认真地解释,又对倚在门框上抱胸看着二人的祁衍招招手,“快来推我。”
祁衍忍着笑走过去,打趣地说:“看着吴叔老实您就欺负人家啊,元宵节可不带这样儿的啊。”
吴叔是祁臻的管家,也是看着祁衍长大的人。祁臻在外面是严肃果断的祁家当家人,只有在自己儿子面前才真正的开心,吴叔笑着把棋盘打乱,收了起来。
“那不是你过来了吗,难道我要饿着我儿子吗?”祁臻孩子气得嘟囔着。
桌上摆满了刘妈做的菜,整个餐厅都是饭菜香,只有这个时候,祁衍才能感觉到家的温馨感,才不会有一个人生活的孤独感。
祁衍把祁臻推过去,他坐在了祁臻的左手边,他爸喜欢给他夹菜,这个位置比较方便。
吴叔穿上大衣,问道:“衍衍,你进来的时候有没有看见值班室那小子啊?”
祁衍给他爸呈着汤,思索了几秒,“我直接就把车开进来了,没看见值班室有人啊。”
“那小子,准是又犯懒!老吴你过去的话直接就把门锁了吧,大晚上的,也没人出去了。”祁臻夹起一筷子回锅肉,丢进嘴里。
“行。”吴叔应下就匆匆忙忙出去了。
“尝尝这个,爸,半个月没见你,感觉比上次瘦了。”祁衍捞起一个鸡腿放在他爸碗里。
“别提了,过年那段时间吃席,他们净给我敬酒了,我连一筷子菜都吃不上。”
“你不是说我小叔会帮你挡酒吗?”
“就他那酒量还帮我挡酒,净给我丢人!”祁臻一说话,那胡子跟眉毛都一块飞舞,“对了,我听说你最近跟朋友合伙盘了个楼?”
祁衍抿了一口汤,没敢看他爸,模模糊糊地应了一声。
没想到祁臻没生气,而是教导祁衍:“年轻人干劲大,有想法是好的,但是遇到问题了,你们几个股东要商量着来,毕竟有些决策得跟合伙人一起解决,如果问题解决不了,就来问你爸。还有啊,我不在乎你做什么生意,你只记住一点啊,不许干犯法的事,听见没?”
“嗯,我知道。”
“赔钱不焦,赚钱不燥,心态要好,你第一次做生意,如果赔了很正常,就当花钱买教训。”
“哎呦,爸,我第一次做生意呢,你就别老说赔本,盼着我点儿好行不行啊。”祁衍叹气。
“我告诉你啊,无论做什么,都要提前做好最坏的打算,”他指着祁衍说,“你小时候就冲动,做事不考虑后果,上学那阵就没让我安生过。”
“那老师叫我找家长,你不是也没来吗?”祁衍颇委屈地嘟囔着。
祁臻的脸瞬间一僵,心里酸涩无比,为了保护祁衍,他在外人面前做出的样子是不管不问,也不让祁衍在自家公司学习经商,甚至逢年过节的祭祖,祁衍也不能去,在外面更不能提自己是祁家人。
祁家人势力又自私,就连祁臻也是当年祁家权利的牺牲品,他很怕自己的儿子也走上这条路,所以拼尽全力、耗尽心思保护他,却忽略了一个做父亲的责任,导致唯一的儿子活得像个私生子。
祁衍三岁的时候就离开祁家去外面住了,刘妈作为保姆跟着去照顾祁衍到十四岁,直到祁衍能一个人生活,才重新回来照顾祁臻。
“明年你就可以跟爸一起过年了。”祁臻饱经沧桑的眼睛满是愧疚。
祁衍猛地抬起头,黑色如水的眸子满是难以置信,惊讶出声:“啊?真的?”
他每年都是一个人过年,连他自己都忘了他有多渴望和家人一起过年,想在这万家团聚的日子,和父亲一起守岁,迎接新的一年。
“嗯,但是今年暑假你还得在那套房子里过。”
“这个没事儿,只要咱爷俩能一起过年就行,我还想着今年暑假去哪儿玩呢,哈哈哈哈。”
“要不要去国外玩啊,好好放松一下,你不是有一个朋友,跟你一起玩到大的那个叫什么来着。”
“季真言。”祁衍笑着提醒。
“对对对,哎呦,我都两年没见这小子了吧,之前不是听你说,他爸给他送美国读商学院了吗,我也想让你去,你就是不去,”祁臻抱怨地说,“只要你爸我身体还好,等你毕业了,看看想做什么就去做,但是你可玩不了几年了,早晚要学着经商,你看要不你就去美国找他玩……”
“爸,你说什么呢,这话可不好听昂,赶紧收回去,”祁衍抬起头,严肃地驳回祁臻的话,“再说了,听说季真言在美国出了点儿事,今年不是回来了吗,年后回不回美国还不一定呢。”
祁臻忽然凑上来,伸手摸了摸祁衍的脸。
祁衍给他摸得一愣。
“小刘啊,”祁臻皱着眉,有些紧张,刘妈赶紧从书房走出来,“来来来,你摸摸,衍衍是不是在发烧?”
刘妈把手在围裙上擦了两下走过来,手在祁衍额头上摸了两下,“呦,还真是有点烧。”
祁衍来之前确实感觉脑袋有点昏,不过跟他爸聊了会儿天感觉精神好了些,就没太在意。
“你那个酒吧什么时候开业啊?”
“就明天晚上八点。”
“你这发烧了还能去吗?”祁臻关切地问。
“我这就是有点低烧,吃点儿药睡一觉就好了,明天我不去不合适,”祁衍转过头,眼角微红的水润双眸蒙上一层我见犹怜的水雾,他对刘妈说:“刘妈你帮我拿点药吧。”
“行,吃了药晚上别开空调,发发汗,明天一准就好。”她说完就回房间找药去了。
祁臻给他夹了一筷子菜,无奈地说:“唉,说你长大了吧,都二十岁了还发烧,说你没长大吧,又像个男人一样有担当了,明天你去了,要是那个敢给你灌酒,你就说你爸不让喝太多,点到为止就行了,听见没。”
“没事,还有时青呢,他千杯不醉,”祁衍猛扒一口饭,他这是不仅明年能回家过年,还能毫无顾忌对别人说自己是祁臻的儿子,祁衍腮帮子鼓动着说:“我想起来了,我没有西装啊。”
祁臻恨铁不成钢地说:“你啊,也不提前准备好,以后上了战场再擦枪,那脑瓜瓢都给人崩没了。你先吃,吃完了我打个电话叫人,明天给你送一套过来。”
吃完饭,祁衍洗了个澡下楼吃药,路过书房,看见父亲低着头,神色严肃地批改着手上的文件,桌子上的文件码了一大堆,几乎快把那个憔悴的身影淹没。
祁衍心里十分不是滋味,轻轻敲了敲门,埋在文件堆里的祁臻抬起头,扶了下眼镜,纵使这个男人满鬓白霜,祁衍依旧能从他那沟壑纵横的脸上看见曾经的风华与儒雅。
“怎么还不去睡呢?”祁臻问道。
“爸,都这么晚了,你也早点休息吧,有什么事明天再做。”祁衍没有接触过自己家的生意,所以并不能帮衬什么,要是看不懂文件去问他爸,不就更耽误时间了吗?
“公司最近遇到点儿事,生意被压榨了,我把几个文件批完就去睡,你赶紧上去睡觉,明天还要早起去看你妈呢。”祁臻继续低头忙碌着手头的事。
“半个小时昂,不管有没有批完都得去睡觉,我给刘妈说一声。”祁衍说完就跑了,不给他爸反驳的余地。
祁臻看着他远去的身影,嘴角勾起一抹暖笑。
第二天一早,祁衍一睡醒就先爬起来洗澡,昨天晚上睡了一觉,出了一身的汗。
唐国生之前说他睡了三天,再加上昨天一天,祁衍一共睡了四天,好家伙,猪也不能这么睡啊。
他穿上休闲装,青春洋溢地下楼吃饭去了。
门口的小保安搬了一大束花放在门口,吴叔拿着一件套着防尘罩的西装走了进来,透过若隐若现的白色塑料,里面是一件黑色西装,未见全貌都给人一种正式严肃的感觉。
“现在试吗?”祁衍剥着手里的鸡蛋问。
祁臻头也不抬地喝了口粥:“不用,我的眼光你还不信?再说了,我儿子身材好,穿什么都好看。”
“我是说大小。”
“嘶,你这身材就跟我当年差不多。”
“爸,你不会给我拿了一套你以前的旧衣服吧!?”祁衍促狭道。
“怎么说话呢,这是我叫人连夜从上海送过来的,高级定制,你的第一场应酬可不能让落了下风。”
父子二人吃过饭就去看祁衍的妈妈。
老宅后花园种着各种名贵奇异的花草树木,唯独有一处与众不同,那里种着一片垂丝海棠,海棠树长得粗壮挺拔。
江城的地理位置在冬天也不算很冷,现在刚过元宵,处处春意盎然,海棠树全抽了绿叶,等再过一个月,清明节左右,这十几棵垂丝海棠一齐开花,美若仙境。
垂丝海棠是祁衍妈妈喜欢的花,而她就在这海棠围绕的正中央沉睡着。
祁衍推着祁臻的轮椅,走过青石板小路,来到他妈妈坟前。
墓碑精致漂亮,非常符合黑白照上那位带着淡笑的美人,上面写着娟秀的正楷字:爱妻祁郁氏意淑之墓。
女人笑得温柔,美得像一幅画卷,像天上的仙女,来这世间遇上自己的爱人,生下爱情的结晶便匆忙回到天界了。
坟上经常被人打扫,没有落叶,很干净,祁臻曾说过,郁意淑爱干净爱漂亮,他也不愿意让自己的妻子死后葬在其他的地方,怕凡世的喧嚣扰了这位不染尘埃的美人,便把她葬在祁家的后花园,为她种满了海棠树。
祁臻深情凝望着自己妻子的墓碑却不说话。
祁衍知道他为什么不说话,因为要说的太多了,不知从何提起,就像那墓碑,只有她的名字。
祁衍刚满一个月的时候他妈妈就因病去世了,他对母亲的记忆寥寥无几。
春天的暖阳的随着树叶一起舞动,祁衍拿过吴叔送来的花,摆在墓前,又摆上时兴的瓜果,他蹲在地上,看着墓碑上的照片,笑着说:“妈,新年快乐。”
祁衍在家里吃了个午饭,下午在屋后和老吴打了会儿球,又看了会儿商业话术。
冬天天黑得快,七点的时候就差不多全黑了,祁衍刚收拾好东西准备过去,就接到时青打来的电话,电话内容很简短,酒吧临时出了点儿事,要祁衍赶快过去。
祁衍深吸一口气,心里又升起一股不祥的感觉,提前试营业前夕又出了事,看来这趟生意着实不好做啊。
他一边感慨着,一边穿上大衣,套上围巾时,忽然窗外传出一个响雷,炸了他一个激灵,他连忙走到窗边一看,漆黑的天幕上撕扯着闪电。
大冬天的居然有雷阵雨?
不详的预感占据血液流遍全身,上次去唐家地牢,差点死在里面,就是没有看黄历的缘故,可是祁家老宅没有黄历啊,他爸绝对不许家里有这些怪力乱神的东西存在。
祁衍急得在床边团团转,门外传来敲门声,吴叔站在门外说:“衍衍,外面等会儿估计要下雨,要不要我送你过去啊?”
祁衍抬眸,瞳孔有些涣散,他很怕打雷天,每次遇到这种天气,祁衍总是有一种莫名的恐慌,说不出是为什么,小时候也没被雷劈过啊。
他沉声回道:“不用,换好衣服我自己开车过去。”
他掏出手机给小姨发了条信息,让她帮忙看看今天的运势和黄历,没想到电话那边的李玉梅很激动,说今天晚上祁衍红鸾星动,非常准确,并且要走运了。
祁衍抚额,坐在床边有些哭笑不得,上次她也说红鸾星动,结果祁衍差点挂掉,这次又是
祁衍胜负欲和好奇心瞬间被挑起,行,他倒要看看让自己红鸾星动的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祁衍去车库挑了辆还算低调的奥迪r8离开了祁家。
漆黑的天幕上划过无数道闪电,比车头灯还闪亮,闪电伴随着雷声,让祁衍格外烦躁,不由得踩紧了油门,流畅的车身在黑夜中穿行。
尽管祁衍开得很快,可他还是迟到了,前方奢华闪亮的广告牌上写着英文“redleaves”,这个名字还是季真言取的呢。
酒吧楼前停满了豪车,吸引了众多回头率。
这些豪车都不算豪,真正的豪车都停在楼后面,是那些有头有脸的人不肯展露出来的财富。
可是有一辆车却吸引了他的注意力,那是一辆在江城极其少见的兰博基尼aventador。
他皱了皱眉,这是哪个嚣张的富二代把车停前面了?
祁衍绕了一下,从酒吧侧门把车开进楼后的大型停车场里。
下了车,正准备穿过酒店正厅去楼上的办公室,谁知一抬头就看见一道欣长的身影靠在正门旁的石狮子上抽烟,烟雾在寒冷的空气中缭绕,夹着烟的手指有些颤抖,烟雾后的那张脸也变得模糊不清。
“衍哥。”那人开口叫了祁衍一声。
是宁秋原,祁衍朝他走了过去,他掐了烟,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祁衍。
他长得面庞白净,五官清晰俊美,一双好看的眼睛却总是如古井般淡漠,没有一丝一毫的情绪,双手插在大衣兜里,衣服和发梢被风吹得扬起,站在那儿像一个挺拔的杨树。
宁秋原是宁家大少爷,几个月前刚过十八岁生日。
提起宁秋原就不得不提起那位已故的宁老爷子。
宁家不仅是财阀世家,也是书香世家,宁老爷子为人刚正硬气,身上的书卷气极少,年轻的时候扛过枪,打过仗,从小读的也都是金戈铁马征战沙场,报效祖国的诗词,不喜欢那些风花雪月,卖弄风情的辞藻。
可惜天妒英才,宁老爷子参军负过伤,50多岁就躺在了病床上,回光返照之际,看着未尽的事业和儿媳妇肚子里还未出生的孙子,想起了汉丞相诸葛亮临死前那壮志未酬的悲凉之情,他感同身受,遂给未曾谋面的孙子取名宁秋原。
只因先主丁宁后,星落秋风五丈原。
宁秋原也没有辜负家风,长得板正,性格刚强,从小就是同辈眼中的模范标杆,凭借优异的成绩在北京读大学。
“你站这里干嘛?怎么不进去?嘴都冻紫了。”祁衍严肃地说。
宁秋原搓了下鼻子,娇嫩的鼻尖顿时通红,他低着头小声说:“奕哥给他爸打了。”
“什么?!”祁衍惊呼一声,又看了看四周,拉着宁秋原进了酒店电梯,直到电梯里就剩俩人的时候,祁衍才紧张地问道:“姜董不是明天回来吗?”
“宋年棋内狗东西打了小报告。”
祁衍眉间竖下三道黑线,宋年棋是私生子,姜奕同父异母的哥哥。
姜奕是redleaves最大的股东,祁衍的好友。
姜奕的妈妈是宁秋原的小姑姑,名门闺秀素有雅望,可她偏偏喜欢上了姜家不受宠的小儿子。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宁老爷子怕自己的女儿以后受苦,在他看来‘饱暖思淫欲’,饱暖都没了还谈个屁的淫欲,于是做主把女儿嫁给了姜家长子,活活拆散了一对鸳鸯。
结果宁小姐怀上姜奕之后,发现自己的丈夫在外面早有妻室,那个女人来路不正,姜奕的爷爷死活不同意娶那个女人进门,为了给姜家求一个好名声才娶了宁小姐。
那个时候宁老爷子刚过世,宁小姐又不忍心让自己的孩子出生后有一个不完整的家庭,这才一忍再忍。
可是人的忍耐力有限,宁小姐生下姜奕后就产后抑郁自杀了,一代美人,就这样香消玉殒在不见天日的深宅里。
原本这些高门大户里的事,祁衍他们不该知道。
可是有一天祁衍陪着姜奕去给他妈扫墓,发现那墓地的风水不对,就偷偷找了个大师给看了,发现那是镇魂的风水,还是他爸干的。
姜奕当时就气得想杀人,但是被劝下来了,几个人商量着,偷偷地把他妈的坟给迁了。
从那之后姜奕就和他爸彻底不对付了,父子俩跟仇人似的,什么给他爸添堵他就干什么,比如说开这家酒吧。
这家酒吧之前是政府高官的,他们在里面干了什么谁都不知道,有没有出过人命也不知道。
虽然说是卖人情,但是一码归一码。
而姜奕的二叔刚好是这个人的下属,如果那个高官把这些肮脏事全部栽给姜家,那他二叔的提干之路就到此为止了,姜家也彻底无缘仕途。
听说这个高官现在在提拔自己的侄子,是他二叔最有力的竞争对手。
难怪姜奕的老爹这么着急上火。
“姜董走了吗?”祁衍问道,宁秋原点了点头,祁衍叹了口气,双手抱胸,“还好我们四个参股了,要不然这事不会一巴掌了结的。”
电梯门一开,一股热浪涌了上来,酒味和香味混合在一起,在空气中的每一个分子间游荡,闻着让人头晕。
整个酒吧的装潢按照赛博朋克风来,里面闪烁着霓虹灯,音乐如擂鼓敲击着人的心灵,舞池里人潮涌动。
空间挑高十五米,四个圆形玻璃通道垂直而下,通道上连着通向四面八方的台阶。墙壁上的霓虹灯背后是单向玻璃,单向玻璃后面是酒吧的包间,能通过玻璃看见舞池和打碟台。
祁衍和宁秋原一进场,就吸引了旁边人的视线。
二人长得实在是好,艳丽的灯光把他俩照得像游离世间的妖精,有些喝大了的人直接就要扑上来,祁衍嫌恶地拉起宁秋原就跑。
上了三层楼,终于到了办公室,这里的隔音做得不错,拥有包厢的最好视野,站在单向玻璃前,还能看见从天花板上吊起来的笼子,笼子里身材火辣的女人正在肆意地扭动腰肢。
祁衍一进去,脸就沉了下来,办公室的地上全是酒和碎玻璃碴子。
宁秋原叹了口气,脱下外套,长腿一迈,越过一地狼藉坐在沙发上,侧眸看向旁边和他一样穿着西装的姜奕,他按着微肿的嘴角,目光阴沉。
姜奕和宁秋原的气质完全不同,他是那种偏阴柔,甚至是阴狠的美,就像藏在暗夜的毒蛇。
他抬起狭长的凤眸看了一眼祁衍,艳红的舌尖舔了舔嘴角,疼得龇牙咧嘴,又垂下了头。
祁衍双手抱胸,站在门口不肯进去,嘴上调侃道:“你这可怎么办啊?要不要回家去?”
姜奕摇了摇头,颇有几分壮士断腕的架势。
祁衍叹了口气,他这也是好意,等会儿去应酬,别人要是看见姜奕脸上有巴掌印,又联想到姜家父子在外界传言的关系,这不是纯纯出去丢脸吗?
姜奕扯着嘴问宁秋原:“我不是叫你在外面看着吗?万一我哥等会儿搞小动作怎么办。”
祁衍扬了扬下巴:“你哥是不会来了,这种丢姜家脸的事,他就算来,也是帮你放两挂鞭炮。”
姜奕无奈地抓了下头发,站起身来:“走吧。”
“不是,要不你回家吧,”祁衍劝着,“你这样出去像什么啊,不至于,真的。”
姜奕手一甩,眸子阴狠地像要吃人,那一米八七的个子站起来给人极大的压迫感,他咬着后槽牙说:“这辈子我让他有一天好日子过我都对不起我妈,他既然不怕丢人,那我还怕什么,一起丢吧,看谁丢得大,砸了老子这么多好酒,操!”
“我去他妈的!”
姜奕这边的声音还没落,另一道声音就骂起来了。
季真言一边往办公室走,一边骂骂咧咧,“那个吴总,非要把他那戴牙套的妹妹介绍给我,我靠,真是受不了了!”
众人站在办公室门口探出头,他身后还跟着一个娇小的身影,是姜奕的秘书小何。
看见祁衍站在办公室门口,季真言两眼放光,朝祁衍飞扑过来:“你怎么才到啊?”
“路上有点儿堵。”祁衍笑着说,“呦,你没跟人家说你有男朋友啊?”
季真言是恒荣证券的少东家,季伟东的独子。
季董信佛,由佛祖的六字真言给自己儿子取名叫真言,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取对了名儿的缘故,季真言从小到大能言善辩,嘴炮无敌,还有一句名言:我什么都可以输,就是骂人不能输!
为人嘛,就剩张嘴是硬的……
他长得十分秀气,灵动的眼珠子滴溜一转就组建了一句怼人的话。
“去你丫的,别乱说昂,刚刚在上面都被烦死了,非拉着他妹妹跟我喝酒,你说有带着自己妹妹出来应酬的吗?跟个妈妈桑一样!关键是我还不好拒绝,憋得我难受死了!”季真言垂头丧气地说。
季真言不像其他四人,能把西装穿得有棱有角,那西装被他穿得松松垮垮的,根本挂不住,颇有几分潇洒不羁的味道。
季真言初中的时候明确了自己的性取向,但是一直没能力实践。
两年前季真言高中毕业,他爸望子成龙把季真言送到美国去读书去了,国外开放啊,季真言简直是鱼儿入大海,飞鸟归山林,每天沉迷酒色忘乎所以,已经彻底弯了。
季伟东要是知道自己儿子的性取向,他就是往脑子里灌水泥也不会把季真言送国外去。
“你公开出柜不就一劳永逸了吗?”姜奕在一旁斜眼调侃。
“滚昂,让我爸知道了,屁股得给我打开花!”季真言看见姜奕殷红的嘴角挂着一抹血迹,就像吸血鬼吸了人血没来得及擦干净,十分诱人,他鬼使神差地走过去,点了点姜奕的嘴角:“哟,这嘴角破了吧,等会儿别人问起你怎么说啊?”
“还能怎么办,就说是小情人亲得呗,”祁衍笑得花枝乱颤,把大衣脱下交给秘书小何,嘱咐道:“帮我放好。”
“好的,祁总。”
“你见那个小情儿能给人脸吸出五道杠啊?”宁秋原指着姜奕的脸认真地说。
“哈哈哈哈哈哈哈。”走廊里顿时笑作一团。
“行了,赶紧上去吧,时青半条命都快喝进去了。”季真言捧着肚子说。
姜奕推了他一下:“你他妈还好意思说,把他一个人丢上面。”
“他那个酒量你又不是不知道,已经喝翻了好几个包厢了,现在那边都躲着他呢。”
“那他现在在那个包厢呢?我去找他。”祁衍说。
小何放好祁衍的衣服,走过来说:“时总现在在b16房,只是那边的情况不好,银监会的人过来了。”说罢她又在姜奕耳边低头说着什么,姜奕的眉头瞬间皱了起来,面色凝重。
三人也不敢说话了,面面相觑。
姜奕听完,撂下一句:“你们先去应酬。”就带着小何急急忙忙地走了。
姜奕离开后,祁衍他们三个人同路上了酒店的观光电梯,电梯外的风景很好,车水马龙,高楼林立。
“姜奕怎么了?怎么脸色突然那么难看。”祁衍嘟囔道。
季真言把他拉到观光电梯边儿上,宁秋原也跟了过来,他指了指楼下:“你们看。”
酒吧正门前的停车位里有一辆帕加尼风神,鹤立鸡群地停在众多豪车之间,祁衍面色一变,沉声问道:“这是那个大佬啊?”
季真言眯着眼睛,鄙夷地斜着眼说:“秋原,你们家生意最近怎么样?”
宁秋原双手抱胸,认真地回道:“我爸说,总公司的材料来源最近被压榨得厉害,原材料被提价不少。”
祁衍心里一紧,他记得昨天晚上也听见他爸说最近的生意不太好。
“看你这眼神,你们祁家也一样?”季真言哼笑一声。
“江城来了个大人物?”祁衍眸子凝得能滴水。
“不是早就来了吗?一年前去了你的学校。”季真言说。
“你是说徐泠洋?可他挂了个名儿就回了澳洲。”祁衍紧张地说。
季真言单手叉着腰说:“我在美国听说了一个消息,jc本来就有意开拓中国市场,一年前只是考察,听说今年过年期间徐泠洋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匆忙回来了。”
如果jc是个小公司,那他们就无所谓,可jc是世界顶尖控股集团,旗下产业覆盖金融证券、航运贸易、资源开采、医药开发、科技研发等等,20年前公布的资产就高达数万亿美金。
曾经还在商界掀起了一场有针对性的金融战争,打垮了世界上的数十家大公司,有人在这场战役中顺应时势,赚了个盆满钵溢,有人耗尽家财,一无所有。
离谱的是,这场小金融战争,国家并没有出手整顿,因为旧的势力倒下的同时有新的力量诞生,jc就像掌控者,将平衡二字运用到极致。
时青家的泰丰银行和季真言家的恒荣证券,都是在那场战争中诞生的新生力量,而身为世族的宁家和姜家,在那场战争中吃了不少亏,至于祁家……
祁衍不禁担心起来。
他们怕jc不仅仅因为它胃口大,而是江城的金蛋就这么多,喂不饱它,还有一个原因是,两年前徐泠洋满十八岁接任jc总裁,新官上任三把火,吞并了国外好几家大型企业,几乎是赶尽杀绝,逼得企业老板家破人亡。
这个男人就像一只盘旋在众人头顶的猎鹰,找准自己的猎物,然后俯冲而下,一击毙命。
一年前jc曾经发布过要往国内开拓市场的消息,那个时候有人视jc为神明,渴望得到帮助,而有人敛着财,生怕别人跟自己抢饭吃。
结果风平浪静了一年,人们也渐渐把这件事淡忘了。
“这么说,今天晚上徐泠洋来了啊,”宁秋原阴沉着脸说,“但是也不一定,徐泠洋多高傲,多牛逼啊,怎么肯亲自过来,应该是管理层的人吧。”
祁衍烦闷地抓了下头发:“看来他往内地发展是早晚的事,就看咱们运气好不好,能不能躲过了。”
三个人出了电梯后就各自去应酬了,祁衍直奔b16。
银监会的人突然来了,他怕时青一个人应付不过来,万一一个没陪好或者说错话了,时青家的银行就得被查。
时青是泰丰银行董事长时泰安的小儿子,时泰安有四个儿子,时青是他的老来子,他在家风严谨的时家长大,做事稳重,成熟大气,年仅二十岁就已经作出了一番事业。
时青喝酒一战成名是在他十八岁那年,他二姨的婚宴上,喝起酒来那个狠劲儿啊,不知道的以为是来抢亲的,直接把保安给喝来了。
他喝酒不是论瓶吹,而是按桌喝,一个人能喝翻好几桌,所以时青在酒桌上从无败绩,甚至把挑战者都喝得闻风丧胆。
祁衍喝下解酒药就进去了。
时青一看见他就两眼放光,他已经喝了好几个包厢了,仍然不见醉意,就跟没有肝脏似。
他的长相也十分具有男人味,气质清冷儒雅,此刻喝了酒,西装外套搭在身后的凳子上,领带也取了下来,衬衫微敞,露出染上了微醺的粉白色的肌肤,浑身上下都透露着性感的气息。
时青走过去拉过祁衍,微敞的领口随着他的动作露出结实的胸肌和精致的锁骨,给人无限的遐想空间。
时青的声音也非常好听,磁性暗哑,他拉着祁衍挨个介绍,因为之前祁衍从未接触过商圈,所以这些前辈由稳妥的时青来介绍最好。
祁衍聪明,脑子转得快,很快就进了这场酒局,把那些管理局的人哄得十分开心,半天没到,他们俩就把包厢里的人喝倒一大片,还剩下三个。
一个被称作王哥的人大着舌头说:“唉,就是可惜了苏副局这几天出差,没赶上今天见……见识一下时少爷的风采。”
“嗨,这有什么,等副局回来了,我做东,到时候大家继续敞开了喝,”时青给他点上烟,“来王哥。”
那人抽了一口烟,拉着时青说:“我想起来了,苏副局的弟弟今天也在呢,嘿,那小子比你还小两岁,你俩准能玩到一块儿去。”
说着他就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时青和祁衍两个人面色均是一僵,得,自己喝不过,还找外援,他俩心里真是鄙视死这个人了。
旁边胡总挺着个啤酒肚,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拉着祁衍的手,色眯眯地说:“小衍呐,你是姓哪个祁啊?”
倒也不怪这些老男人打祁衍的主意,祁衍长得好看,年轻,身材好,加上时青是混商圈的,难免有些喝到昏头的人以为祁衍是时青拉过来拼酒,顺便介绍给高官富商的‘少爷’。
时青脸色瞬间变了,伸手就要把祁衍的手拽回来,没想到祁衍对他摆了摆手,制止了,皮笑肉不笑地对那个老色狼说:“祁连山的祁呀。”
“祁连山的祁……衍,”旁边一个抱着酒瓶子的人默默地念叨着,“你是祁家‘行’字辈的人?”
祁衍笑着点点头。
拉着祁衍手的胡总身子一僵,那抓着祁衍的胖爪子,放开也不是,继续抓着也不是,脸上的小眼睛尽量睁大,保持清醒。
那表情,真可谓精彩纷呈,时青跷着二郎腿在那里憋笑。
这时,门忽然打开了,一位美如冠玉的美少年探头进来,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深邃俊朗的眉眼在包厢内扫了一圈,落在祁衍的手上,看着搭在祁衍手上的胖爪子,他的眼里闪过一抹精光,然后很快收敛了,神色如常地笑着说:“王叔,你叫我呐。”
“来来来,介绍一下,这个是苏副局的弟弟,苏天翊,”他拉着少年到时青面前,又对苏天翊说:“这位是redleaves的时总,这位是祁总。”
他很快把三个人都介绍了一遍。
色眯眯的胡总趁这个机会赶紧把祁衍的手松开了。
祁衍顺势站起来和这位少年打招呼,这个叫苏天翊的男孩子看上去年纪轻轻,略带点儿痞气,可是祁衍不知道怎么回事,总能在他身上看出一些不属于这个年龄段的阴狠之气。
这种气息,比姜奕身上的阴狠之气更甚。
不过好在苏天翊没怎么搭理祁衍,从进门之后,他视线就完全放在了时青身上。
按理说旁人的焦点不可能永远放在自己身上,那不是太自恋了吗。
可是,祁衍发觉苏天翊看时青的眼神不太对。
那感觉怎么说呢,苏天翊的眼神就像一只不会伪装的狼,为了拉近乎,手臂搭在桌子上,抬着头,用泛着精光的眼睛看着时青。
时青被他看得有点尴尬,一个劲儿地找话题,祁衍也适当性地打圆场,可是旁边那三个老总,都是老油条了,话茬一茬接着一茬,祁衍和时青两个人绞尽脑汁地想着接话圆话。
后来聊到的话题就让祁衍有些反胃,他们三个丝毫不在意苏天翊年纪还小,聊到了女人,甚至男人……
话题极其肮脏不堪,祁衍有些接不上话,而时青还在那里硬撑着。没想到的是,苏天翊丝毫不在乎这些话题,甚至十分迎合,拉着时青说个没完。
祁衍看着时青嘴边僵硬的笑,有些不忍心,他考虑要不要把季真言叫过来。
今天要是不把这四个爷喝好,祁衍感觉时青出不了这个门。
包间的门被敲响了,祁衍跟遇见了救星似的,蹭地站起来打开门。
外面站着一个服务生,递给祁衍一瓶酒,悄悄地说:“这是姜总送过来的酒,他说已经给你们在楼上开好了房间,让你们放心。”
祁衍接过酒,又接过钥匙放进兜里,转身把包装精美的酒放在桌子上,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打开盖子,一股奇异的酒香瞬间充斥整个房间,连包厢外的喧闹声都变得寂静无比。
祁衍晃了晃脑袋,怀疑姜奕给他们送的是迷魂散,不然怎么这么诱人,劲儿这么大。
这酒一喝进去,立马抵消了之前喝下的其他酒,呈一种独占鳌头的强势,直冲大脑。
祁衍喝过解酒药的脑袋也开始变得昏昏沉沉,旁边那三个老总喝得东倒西歪,就连千杯不醉的时青,脸庞也染上了酒意,白里透红,煞是好看。
最后这个包厢只剩下祁衍、时青还有苏天翊,不知道苏天翊是不是喝了一瓶解酒药的缘故,这酒居然没让他上脸,他仍旧气息平稳,言词清晰的和时青套着近乎。
祁衍心一横,今天他一定要把这小子喝过去!
想到此处,他打了个电话,叫了几个服务生,把三个老总抬楼上的房间里去,指挥人之际,他瞥见苏天翊整个身子都快贴在时青身上了!
祁衍心里顿时生出一种自家白菜被猪拱了的感觉,激动地冲进去想把这个逼崽子拦下来。
还没走出一步,手臂被一个女孩抓住了,祁衍转头一看,一个可爱的女孩子正眨着大眼睛用祈求的眼神看他。
祁衍被她看得有些懵。
那女孩子紧张地说:“你是祁衍吗?”
祁衍点点头。
“太好了,那个,”女孩子低下头,指了指走廊,“那个宁秋原他喝醉了,你能过去帮帮忙吗?”
手心手背都是肉,这让他去哪里啊,他转头看向时青,时青对他摆摆手,示意让祁衍过去,这里有他就行了。
祁衍这才放下心,跟着女孩子走了。
在祁衍离开的瞬间,时青一转头就被一只手扣住后脑,一双带着醉意的嘴唇吻了上来……
一路跟着女孩去了舞池,西装外套在喝醉之后就脱了,不知道丢哪里去了,现在穿着一件黑色衬衫在人群中穿梭,衣服被挤得松松垮垮,露出一小片白皙结实的胸膛,祁衍喝了酒之后脑子愈发昏沉。
当年就是喝茅台,后劲儿也没这么大啊。
祁衍转头四下看了几眼,人潮涌动中根本没看见宁秋原,并且这个女孩子都快把他拉出酒吧了,女孩子牵着他的手腕挤在人群中,紧张地看着四周,大大的眼睛满是惊慌。
“秋原在哪儿呢?”祁衍完全凭本能说出这句话,他现在的思考力快被酒精淹没了。
这是怎么回事啊,怎么今天这么多奇怪的人,他顺着女孩的视线往一个散台看去,一个高挑艳丽的女人正趴在散台上和朋友聊天,似乎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那女人缓缓转过脸,用脸上仅剩的一只眼睛盯着祁衍,另外半张脸就像刚被烧伤似的,正缓缓往下滴着脓血。
祁衍心脏猛跳,被这一幕吓得瞪大了双眼。
“你怎么了?”女孩抓着他的袖子,担忧地问。
祁衍身子一抖,被她唤回注意力,他摇了摇头,又看向散台,那位高挑艳丽的女人依旧在看着祁衍,画着精致漂亮的妆,五官清晰完整。
她还对祁衍抛了个媚眼,勾了勾手指。
祁衍的脑袋快炸了,这特么是什么假酒啊,都给他喝出幻觉了!
真不知是幻觉,还是他能看见鬼,他的眼角余光看见吧台的酒保少了半边脑袋,卡座里的几个人干枯的像僵尸,笼中跳舞的美女缺胳膊少腿,甚至从他身边经过的人都会发出诡异阴森的笑,还带来一阵阵令人作呕的腐臭……
祁衍如坠冰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艳丽的霓虹灯将他的视野拉得模糊不清,音乐的声浪一下一下地拍打着耳膜。
这里不像正常的世界,他垂下头,按住太阳穴,思绪被拉得很远。
他猛地想起了在唐家地牢里死去的人,一股悲凉的痛楚涌进身体,他脸色苍地甩开女孩的手,“我要去趟卫生间。”
女孩好像生怕把祁衍弄丢了一样,竟一路跟到卫生间,站在门口说:“我等你出来。”
祁衍撑着洗手台,很想吐出来,可干呕了半天也是光打雷不下雨,吐无可吐。
他抬起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桃花眼疲惫不堪,狭长的眼尾几乎连上眉梢,像一只冬眠状态下懒洋洋的蛇,嘴唇血红,妖孽无比。
他望着自己的样子生出了无数重影,身体仿佛站在悬崖边,开始摇摇欲坠。
打开手机一看,快到半夜十二点了。
他给宁秋原打了个电话,对面很快就接了,但是很吵,还传来一阵阵金属摩擦的声音,就像有人用钢针刮钢板,听得祁衍十分烦闷,直接就给电话挂了。
他现在什么也顾不上了,一门心思地想睡觉。
扶着墙从卫生间里走出来,看见女孩曲折一条腿靠在墙上,看见祁衍后,她大大的眼睛眯了起来,脸上露出一副不悦的表情。
祁衍才懒得管她,二话不说穿过人群乘电梯上楼,那女孩也不说话,异常冷静地跟在他后面。
祁衍烦躁得不行,电梯里闷沉的空间更让他昏昏欲睡。
电梯门一开,他便夺门而出,去找姜奕给他准备的房间。
踩在软软的地毯上才走了两步,就感觉周围的景象有些不一样,怎么说呢,就好像无意间走进了地狱似的。
冗长的走廊上闪着昏暗的灯光,墙边摆放的绿色植物被窗户吹进的风刮得肆意舞动,头顶的灯开始缓缓变暗,祁衍不悦地抬起头,竟看见走廊尽头的窗户上吊着一个人,双腿悬空,被灌进来的风吹得摇晃……
祁衍大脑一片空白,僵在原地。
突然,震耳欲聋的雷声响起,祁衍给吓了一哆嗦,浑身脱力地靠在墙上。
雷声伴着大雨从窗户里吹了进来,窗边空无一物。
刚刚看见的又不见了,又是错觉?
一声声响雷让祁衍心里恐慌,身体都开始微微颤抖。
一只手再次抓上祁衍的手臂,祁衍听见一个不男不女的声音紧张地问:“没事吧?你的脸色很不好。”
他记得,女孩一直跟着他,可现在,女孩的声音这么变成这样了?还有她抓着自己的手,变得温暖有力,和在舞池里抓着他的力度完全不同。
跟在自己身后的不是个女孩子嘛,怎么变成了个男人?难道是个女装大佬?
祁衍头皮发麻,慢悠悠地转过身背对着这个女孩。
他都不敢回头看,生怕自己因为幻觉把这女孩看成鬼,然后一拳打过去。
都是幻觉,都是幻觉,去睡觉,睡一觉就好了,祁衍在心里默念,他现在脑子昏昏沉沉的,连金光咒都背不完整。
等明天睡醒了,一定要去把姜奕打一顿!
祁衍脚上跟挂了千斤坠似的,龟速地挪到了那个房间,又哆哆嗦嗦地掏出钥匙把房间门打开,就在他以为自己终于解脱了,钻进房间刚要关门。
一只大手死死地按在门板上。
那人背着光,个子比他高出一大截,正居高临下地看着祁衍,闪电射出的光被他的身影扯碎。
走廊闪烁的灯光照在祁衍的脸上,纤长的睫毛颤抖着。
看着祁衍慌乱无知的样子,男人心头一紧。
祁衍想骂人,可是这个男人背对着光看不清他的脸,况且这男人比他高,就连身体也十分健壮。
祁衍有点儿心慌,咽了下口水。
“刚刚那老东西的狗爪子碰你哪儿了?”男人恶狠狠地开口,他的声音就像从地狱里传出来的,暗哑幽深。
祁衍有些懵,他站住脚,直到自己站稳,抬起头寻找这人隐藏在黑暗中的眼神,不卑不亢地说:“兄弟,你认错人了吧。”
那人轻快地笑了两声,在黑暗的空间中竟给祁衍一种安心的感觉,仿佛刚刚那声压抑的质问都是装出来的。
他缓步走了进来,高大的身躯逼得祁衍步步后退,祁衍下意识将手握紧,做出自卫的动作,眉头拧得死紧,恶狠狠地盯着这个人。
“b16包厢,那老东西是不是抓你手了?”
祁衍瞬间笑出声:“不是,大哥,都是男的,抓抓手怎么了……”
忽然,他转念一想,难道这男人是胡总养的小情儿?然后冲上来找他麻烦?
祁衍冷笑道:“兄弟你大约是误会了,我和你不一样,对男人不感兴趣,更对你老板那型儿的没有一点兴趣!如果你老板在外面找了别人,你应该反思你自己,是不是活儿做得不到位!”
“我老板?”男人疑惑出声。
祁衍懒得理会他,他现在只想睡觉,于是转过身去房间插房卡,边走边说:“时间不早了,我要休息,如果你还有点素质,有点礼貌,就请出去。”
房卡插上后,房间亮了起来,不过都是适宜睡眠的灯光,不算太亮。
祁衍的眼角余光瞥了一下,映入眼帘的是男人笔直修长的腿,站得跟个雕塑一样,没有一丝一毫挪动的意思。
这人,还真是不知道礼貌两个字怎么写啊!
祁衍不悦地抬起头,迎面撞上一双深邃似寒潭一般干净清澈的双眸。
他长得很白,面庞与嘴唇的线条十分冷峻,英挺鼻梁下,深邃眉眼中那双漆黑到泛金的瞳孔正带着一抹笑意看着祁衍,倦怠的神情就像抚云问仙、看尽世间百态、睥睨一切的神明,昏黄的灯光洒在漆黑如墨的发丝上,他连头顶都在发光!
宽松的休闲装也挡不住那结实的身材,宽阔的肩膀把白色的羊毛衫撑起得恰到好处,下身的黑色牛仔裤里还裹着一双逆天长腿。
好家伙,这身高,已经超越一米九了吧?
他长得实在是好看,称得上超凡脱俗,就像那昆仑山上最纯净的积雪,不染凡尘,不食人间烟火,真正的世外谪仙。
这是和祁衍截然不同的美貌,并且他身上纯净的气质是祁衍毕生都向往的。
那人双手抱胸站在原地面无表情地看着祁衍,也不知在想什么。
祁衍被这股美貌的冲击弄得说不出话来,隔着几步之遥,愣神看了他许久。
祁衍的美就像一个精致的小蛋糕,让人看着就十分想接近尝一口,而这个男人,长相清冷,十分具有压迫感,让人只可远观不敢靠近。
祁衍从小到大,因为长得好看,被很多人骚扰过,简直不厌其烦,如果他能长成这清高不可攀的样子,就完全没有这种烦恼了。
季真言初中的时候当着祁衍和时青的面说他喜欢男人时,祁衍除了难以置信,就是佩服,而他看着时青嘴角的淡笑,心里很复杂,时青身上的气质飘逸洒脱,像林中仙鹤一样。
那个时候祁衍才发现,自己可能喜欢时青。
而现在,这个男人的出现,他身上超凡脱俗的气质让祁衍怀疑,当初他喜欢的是不是时青身上的气质!
包括现在!
这种想法让祁衍很慌张,好像自己心中最柔软的地方都展示在别人眼前,被窥探到隐私的感觉让他不禁有些气恼,语气也有点儿冲,压着怒火说:“你站在这里干什么?听不懂人话?”
这位‘神仙’把门轻轻一推,走廊里的穿堂风顺势一带,厚重的门砰地一声被关上了。
祁衍吓了一跳,看着杵在屋里的‘神仙’,气得脑门上的青筋直跳,他指着房间门,胸膛剧烈起伏,“我说了,出去!”
“我不走,你能怎样?”他歪着头,痞气十足地瞥了祁衍一眼。
祁衍深吸一口气,强压下想打人的冲动,趁着现在还有几分清醒,掏出手机给时青打电话,要胡总过来把他的小情儿接走。
‘神仙’直接走过来,一只手掐住祁衍拿着手机的手腕,淡淡地说:“你要给时青打电话?”另一只手直接伸过去把电话夺走,挂掉,“他现在忙着呢,没空接你的电话。”
“嘶——”祁衍被他掐得手腕生疼,这个手是什么做的?他疼得脸皱成了一团,低喝道:“你他妈放开!”
‘神仙’阴沉着脸,咬着后槽牙将祁衍一拽,拉进自己怀里,把他的手腕拧到背后死死地扣住,居高临下恶狠狠地问:“那老东西是不是碰你了?”
本来他是不想管祁衍的,因为俩人早晚会见面。
可是没想到苏天翊进了b16包厢后,跟他打小报告,说卓远的胡总拉着祁衍的手,色眯眯地问长问短。
他气得饭都没吃就来找祁衍,结果又看见祁衍跟一个女的拉着手在酒吧里乱蹿。
祁衍太招人了,应该把他关起来!
这个姿势太特么暧昧了,两人身体紧贴着,祁衍很怕会出现一些无法控制的反应,他憋着一肚子火挣扎道:“碰了又怎样?你要是想打架你把老子放开!”
“打架?”‘神仙’冷哼一声,“你觉得你打得过我?还特么碰了就碰了,你就没有一点儿自尊自爱的意识?”
祁衍感觉心脏被人当胸打了一拳,他从小到大,都没被人这么羞辱过,这种羞辱方式对一个男人来说,实在是伤自尊。
他咬牙切齿地回怼道:“我不自尊自爱?你一个出来卖的就自尊自爱了?说来也是,你这样型儿的确实难找,怎么样,要不要考虑来我们redleaves上班啊?待遇从优。”
‘神仙’眯起眼睛,漆黑瞳仁中翻涌着金光,粉唇里吐出的话极其阴寒:“你说我是什么?你再说一遍。”
他这个样子让祁衍产生了一种心理上的报复快感,太痛快了,他殷红的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阴阳怪气地说:“看得出来,你很喜欢胡总吧,不过我听说他有老婆孩子,做你们这行对客人动了感情,那可是大忌啊!”
‘神仙’眼中翻涌着狠戾的光,柔软的嘴唇带着不容回绝的狠意吻上祁衍,辗转吮吸着他的嘴唇,趁着祁衍失神的片刻,灵巧地将舌头绕过齿间,直达口腔中最柔软的地方,搅动着软舌,邀请它与之共舞。
“唔……唔唔……”祁衍才开过荤不久,加上酒精对欲望的催发,他很快就迷失在这高超的吻技中,口中发出诱人深思的水渍声。
直到这个‘神仙’觉得这场带有惩罚意味的吻浇灭了他心里的部分火气,才意犹未尽地放过祁衍的嘴唇。
祁衍被亲得晕晕乎乎,喝了酒的脸庞此刻白中透粉,霎时好看,那迷茫的桃花眼失神地看着他。
……
‘神仙’大手扣住祁衍的腰,附身在他耳边,声音暗哑的说:“老子今天就告诉你,我他妈是你的谁。”
说罢,用力一扯就把祁衍身上松垮的衬衫扯开了,微凉的手掌朝祁衍的身体探去,粗暴的抚摸着那柔软光滑、肌理分明的肉体,一整套动作下来,他都没有松开祁衍的手腕。
那带着凉意的手让祁衍打了个寒战,他的理智顿时回归脑海,他按住在他身上胡乱摸的手。
这个‘神仙’被祁衍这个反抗的举动弄得再次欲火中烧,尽管祁衍喝了酒,反抗的力度跟猫抓似的,可那下意识的反抗却是出自祁衍的本心,他看着祁衍那慌乱的脸庞,再次附身亲了下去。
大概是上次在唐家的地牢中受了什么影响,祁衍对这种在自己身上为所欲为的人使不上力。他只能恨恨心,使劲在自己口中搅动的舌尖上咬了一下。
‘神仙’果然松了嘴,将指腹放在嘴边,伸出舌尖舔了舔,清冷孤傲的眼中沾满了情欲的味道,看祁衍的眼神犹如看兔子一般。祁衍被这野兽般的目光看的背后发凉,前段时间在唐家地牢里发生的,对他而言像梦一般的情景,一瞬间全部清晰的浮现在脑海中。
他往后撤了一脚,想跑,可自己的腰却被这个人死死的扣住,并且这手的主人在察觉到祁衍想跑的一瞬间,突然发了狠,在他腰上一捏。
祁衍哪里见过这么大的手劲啊,他疼的弯下腰,发不出声来。
他将祁衍打横抱起,丢在床上,欺身而上,疯狂啃咬着祁衍的嘴唇,两只手并用,将祁衍的上衣脱了个干净。
祁衍被这一连串行云流水的动作整的大脑嗡嗡作响,连反抗都忘了。
‘神仙’看着祁衍暴露在空气中的细长精致的锁骨,眼神一路向下,扫过胸膛与腹肌,越来越暗。
祁衍被他这带着视奸的眼神看的十分羞耻与窘迫,他曾经幻想过这样看着自己的会是个女孩子,可是从地牢里出来之后,一切事物的发展都偏离了自己的预想的轨道,比如他现在被一个高大挺拔,宽肩窄腰的美男视奸,并且接下来还会有不小的动作。
似乎是察觉到了祁衍的想法,他的薄唇勾起一抹心满意足的笑,他迫切的想要看见祁衍露出更多羞涩表情的样子,简直太美太诱人。他秉着看好戏的想法,当着祁衍的面,缓慢且优雅的脱下自己的衣服,当那高高鼓起的胸肌,块垒分明、力量感十足的身躯完全的展露在祁衍面前时,祁衍感觉血液疯狂的涌上大脑,羞红了脸。
祁衍疯狂的从脑海中找回一丝理智,挣扎着想要爬起来跑路。
‘神仙’忽然欺身压上去,结实的小腿压着祁衍的大腿,双手擒住祁衍的手腕举过他的头顶,邪笑道:“跑什么啊?我都还没开始操你呢,别急。”
祁衍瞪大眼睛骂到:“你特么有病是不是,我特么喜欢女人,喜欢女人!”
闻言,‘神仙’眼中闪动着晦暗不明的光,膝盖戏谑性的顶了顶祁衍身上某个欲望正欢、硬挺的地方。祁衍瞳孔放大,不敢看那个‘神仙’的脸,一时间羞愤难当,只能疯狂的扭动身体以示抗拒。
他似乎很享受祁衍反抗的乐趣,在他白皙的脖颈上重重的咬了一口,暗哑磁性的声音在祁衍耳边响起:“你这里跟你的想法不一样啊,真不老实。”
说罢,他单手摁住祁衍的手腕,另一只手解开自己的腰带,把祁衍翻了个面,用腰带把他的手捆了起来,祁衍半边脸埋在被子里,惊恐地瞪大双眼,粗砺的腰带边缘磨得他手腕生疼。
他在祁衍耳边低声安慰道:“乖,别挣扎了,会流血的,你今天一定会被我上,不如想想该用什么姿势取悦我,来减少自身的痛苦。”
“你特么的有种放开我,咱俩打一架。”祁衍低声骂道。
“我的种等会都要射进你肚子里,再说了,咱俩现在不就是在床上打架嘛。”他用最无赖的言语尽情的调戏着无法反抗的祁衍,张开嘴咬住已经红透的耳垂,顺手把祁衍和自己脱了个精光。
昏黄的灯光下,看着祁衍那完美修长,潮红的身躯,何止一句赏心悦目来形容啊,这具身体完全符合自己的审美,简直就是为他而生的,下身蓬勃的欲望是对这具身体最高的回应。
修长的指尖划过祁衍白皙的后颈,一路蜿蜒向下至那臀间隐秘的肉穴,过度的隐忍让他双目赤红,对这具身体的肖想已经远远超过了自己的想象。
祁衍皱着眉将脸埋进被子里,试图缓解这钻心的羞耻感,那冰凉的指尖让他浑身战栗。
‘神仙’拿过酒店备有的润滑剂,倒了一半在手心,尽数抹在后穴上,指尖顺着润滑剂灵巧的钻进肉穴中扣挖玩弄。
“别,出去,你出去。”祁衍额头抵在床上,闭着眼睛强忍着脱口而出的呻吟。
“宝贝,你不老实啊,小穴咬的这么紧,明明不想让我离开,”他继续在祁衍耳边说着极尽调戏的话,黑漆漆的眼珠一转,低声笑着,“原来不喜欢我的手指啊,是我会错意了,老公这就满足你。”
粗大狰狞的肉棒搭在祁衍雪白的屁股上,祁衍敏锐的感觉到这东西的尺寸,被吓得心惊,似乎再一次回到了地牢的那一天,仿佛在告诉他那不是梦。
他扬起脖子,疯狂地挣扎道:“不要,不行!”
祁衍的挣扎无异让身上的这个男人更加兴奋,征服欲瞬间蔓延至身体的每一个细胞,它们叫嚣着占有身下的尤物。
他一个挺身,顺着润滑剂的指引,鸡巴混着冰凉的液体钻进了美妙勾人的肉穴中,顷刻间,粗大的肉棒将肠壁撑开的没有一丝褶皱,温润的炙热感让他发出了满足的喟叹。
祁衍瞳孔放大,被刺激的浑身一个激灵,下意识收紧了穴肉,腹中沉甸甸的异物感给他心理和身体带来了莫大的刺激,竟生出些许快感。
他嘴巴大张,无力的呼吸着新鲜空气的空气,试图缓解这让人失智的浪潮。
粗狞的肉棒没等娇小的肉穴彻底接纳自己,就在媚肉中大刀阔斧的征伐起来。
他的速度极快,灭顶的快感吞噬全部的理智,眼中只剩下祁衍,他疯狂的在祁衍那光滑的脊背上啃咬着,留下一个个深浅不一青紫色的痕迹,他需要祁衍来满足自己的欲望。
“啊啊啊,哈啊,别,啊,轻点。”祁衍被他操的眼角渗出生理性的泪水,划过脸庞,落在白色的被单上,滚烫粗热的肉棒在他体内横冲直撞,偶尔剐蹭过敏感地带时,祁衍前端的性器都会渗水,被床单摩擦的不舒服,只能高高的把屁股翘起来缓解不适。
祁衍的嗓子都快叫哑了,也改变不了身上那个男人操自己的心。
“宝贝,下次寂寞了记得找你老公我,再让我看见你背着我勾三搭四,我就操死你!”他咬着祁衍的后脖颈,虽然话语模糊不清,却带着十足的压迫感。
祁衍低低的呜咽着,断断续续的辩驳道:“我,啊,我没有,啊啊啊啊……”
“老公操的你爽不爽?想不想更爽?”
祁衍摇着头,无力的抗拒着,理智告诉自己,这不是什么好话。
没有得到回应,身后那人也没恼,只是凭借着对祁衍身体的探索度,找准那个敏感点拼命冲撞,祁衍被顶弄的口水顺着殷红的嘴角流出,身上的禽兽看着这一幕,眼神一暗,将两根修长的手指伸进祁衍嘴里,搅弄着那条柔软的小舌头。
“我再问一遍,要不要?嗯?”他喘着粗气,额角处青筋暴起,猩红的双眼紧盯着二人交合的地方,死命的往敏感点上操,他要射了,但还没有得到想要的快感。
祁衍认命般的闭上双眼,嘴里含着两根手指点了点头。
他抽出手指,将绑着祁衍的腰带解开,白皙的手腕上已经被磨出了丝丝血痕,他将祁衍的上半身拉起,手臂绕过腿弯处将他抱了起来。
骤然悬空让祁衍无比慌张,他抓着腿弯处的手臂,低声诉求道:“放我下来,啊!”
就着站立的姿势,一个顶弄,将欲望送到一个难以言喻的深度。
“啊啊啊啊!”祁衍失神地尖叫出声,被这骤然而来的快感操的射了出来,白浊的精液喷洒在空中,射精的快感让他的脖颈高高扬起,后脑搁置在那人肩头,喉结无力的滚动着。
突然天空中再次传来一声响雷,祁衍被吓得身体一阵抽搐,拼命地靠向身后那宽阔的胸膛,渴望获取安全感。
肉穴因为紧张,奋力地收缩到一个难以言喻程度,紧紧的吮吸着埋在身体里狰狞跳动的巨物。
忽然收紧的小穴让身后的人也把持不住了,他红着眼睛,张口咬住祁衍的脖子,尖锐的虎牙刺破娇软的皮肤,操弄了数十下之后,浓浊滚烫的精液尽数浇洒在紧实的肠壁上……
射精后,他仍然不肯将肉棒抽离开销魂的肉洞,慢慢的,如品珍馐一般细细地舔咬着祁衍的皮肤,感受着自己的精液从肉洞中顺着肉棒流出的感觉,嗅着祁衍身体上属于他的味道。
他没有换姿势,直接抱着祁衍去了卫生间,一晚上一次对他而言远远不够,更何况他心里对今晚的事很生气,要是做一次就放过祁衍,那他还怎么在他心里留下深刻的影响?
于是这天晚上,祁衍忘记自己被抱着去洗了几次澡,忘记自己在床上和浴缸的两点一线之间被操了多少次,总之最后又是被操的神志不清,甚至被调教的回应他所有的话……
“衍衍,叫老公。”
“啊,老公!”
日上三竿,祁衍幽幽转醒,眼睛肿得都快睁不开了,从头到脚、四肢百骸没有一处不疼的,连手指尖都是麻的。
他皱了皱眉,眼睛睁开一条缝,模糊地看着天花板。
虽然没有开空调,可祁衍也没有觉得很冷,因为旁边有一个热源。
他心里一惊,眼睛猛地睁大,僵硬地转过头,迎面对上一张天神般的睡颜,扇子般的睫毛在白皙如玉的脸上撒下一片阴影,轻薄的鼻翼微微扇动,微张的粉唇上泛着莹莹水光。
结实手臂还搭在祁衍身上,压得他有些呼吸困难。
看着他,祁衍脑子里空白了片刻,然后嗡的一声炸开了。
昨晚发生的一切如潮水涌进脑海。
他酒后乱性就算了,还跟一个男人滚了床单!
祁衍何止一句怀疑自我啊,简直怀疑人生,怀疑世界了,他错愕地看着这个人,呆愣地躺在床上不知所措。
待这美人儿睁开眼时,祁衍吓了一跳,拽着被子一屁股滚到床下,眼角余光瞥见自己身上密密麻麻的吻痕,他看得头皮发麻。
那美人儿因为被子被拽走,露出结实宽阔的胸膛,块垒分明的腹肌,真是春光无限好。
可祁衍也是个男人,他实在无法面对一个把自己睡了的男人,更何况突然坐在地上,下身某处传来羞耻的疼痛,让他瞬间红了脸。
祁衍肩膀微微颤抖,眼睛泛红,一副被蹂躏太过的小模样。他从小到大没这么狼狈过,而床上躺着的罪魁祸首,正撑着脑袋看着他,笑得春光灿烂。
祁衍恨得几乎咬碎后槽牙,恨不得冲过去把他弄死。
在一番剧烈地思想斗争之后,理智占了上风。
先不说他能不能对床上这人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就凭他现在浑身脱力的鸡崽子样儿,真打起来,只会更加丢人。
他深吸一口气,心一横,无视那人灼热的视线,把衣服胡乱往身上一套,强忍着身体的不适,夺门而出。
某人看着他远去的身影,也没有下床追,而是叹了口气,忍着笑拽过被子准备睡个回笼觉。
大约是气昏了头,祁衍忘记去找小何拿外套了,去车位的路上被冻得直哆嗦,直到上车后开了暖气,身体的温度才回来,他用力踩上油门离开了。
才开出去二十几分钟,电话响了,拿起一看是姜奕打来的,祁衍忽然想起来还没找姜奕算账呢,他怨愤地摁下接听键,没想到那边倒先吼了起来:“祁衍,你他妈在哪儿呢?赶紧来办公室,他妈的季真言出事了!”
祁衍一个急刹把车停在路边,烦闷地抓着头发:“怎么回事?”
“昨天季真言去应酬,妈的不知道怎么回事喝着喝着跟人家亲嘴了,亲嘴就算了,还被拍了照片发到季董手上了!季董早上睡醒一看,差点高血压,直接带人来酒店把季真言给绑回家关起来了,要不是早上酒吧关门,估计这事就得闹大,时青那边也不接电话……”
“等等,不就是亲个嘴吗?怎么这么大反应?”
“他跟一个男的亲嘴了!还搂搂抱抱衣衫不整,今天早上他爸把他从房间里揪出来,还在楼上打了一架!”姜奕在那边愤愤不平的低吼道。
祁衍听着听着,感觉自己也快高血压了,他靠在椅背上,深深地喘了几口气,沉声说:“你等着,我马上开车过去,宁秋原在你旁边吧?”
“嗯,他昨天晚上喝多了,现在躺沙发上眯着呢。”
“好,我等下就到。”祁衍挂了电话就直接调头往回开。
到redleaves后也不管什么低调了,直接把车停在酒店正门。
忽然他瞥见昨天晚上看见的兰博基尼aventador缓缓驶出了停车场,可惜祁衍没有看清里面的人。
祁衍一路走进来,还好现在酒吧关门,要不就他这副狼狈样儿不知道要吸引多少目光。
办公室里,姜奕坐在沙发上和几个小股东在谈话,宁秋原坐在旁边眯着觉。
几个小股东看见祁衍后叫了声祁总就出去了,办公室再次只剩下他们三个。
祁衍看着姜奕,手有些抖。
姜奕看着祁衍,脸色阴沉得能下雨。
“时青呢?”祁衍语气中颇有几分怨气。
姜奕叹了口气,神色凝重地说:“打电话没人接,整个酒店都找不到他人。”
祁衍掏出手机给时青打了个电话,那头显示对方手机已关机。
这时,小何拿着祁衍的大衣走了进来就要给他披上,祁衍气愤地把衣服推开,厉声吼道:“你昨天晚上他妈的送的什么酒?!把时青喝没了?!”
他本来就压着一肚子火气,季真言喜欢男人这事儿早晚会被他爸发现,都在祁衍他们的意料之中,这小子好歹完好无损地被他爸给带回去了,可是时青现在人没了。
祁衍的吼声把宁秋原给吵醒了,他揉着太阳穴懵懂地看着两人。
姜奕疑惑地问:“什么酒?我没有让人给你们送酒啊。”
祁衍眯起眼睛,心脏如坠悬崖,他并不怀疑姜奕的话,姜奕向来是个敢作敢当,直来直去的性子,和祁衍很像,要不俩人也不会玩到一块去。
如果不是姜奕,那是谁?
宁秋原问:“衍哥,昨天你那边什么情况?”
祁衍坐在单人沙发上,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很不舒服,说不出来的烦闷,他沉声把b16包厢里发生的事讲了一遍。
姜奕的脸越听越黑。
“苏天翊?”
听见这个名字,宁秋原难以置信地喊了出来,姜奕和祁衍面面相觑,宁秋原连忙说:“苏天翊也在北京读大学,但是我俩不同校,听说他家在政坛上影响力很大,所以别人在他身上的注意力就多,校友之间传过他的事,说他从小就会玩,是北京好几家大酒吧娱乐会所的常客,还听说这小子好男色。”
祁衍听得头都要炸了,想起昨天晚上苏天翊用如狼似虎的眼神看着时青的样子,他心里不祥的预感愈发强烈,愤怒的火苗都要顶到喉咙口了。
姜奕狠狠地踹了下桌子,骂道:“他妈的,打主意打到时青身上了,家里有点势力了不起啊,老子就是瞧不起这些走后门的!”
祁衍听着这话,心里有点儿不是滋味,语气软了下去,“你们给时青爸妈打电话了吗?要是没打,就先别打,秋原,你那边能不能搞到苏天翊的联系方式?”
宁秋原点了点头:“我试试吧。”说着,他就低头联络关系去了。
祁衍看着姜奕,说:“昨天晚上你见到徐泠洋了?”
姜奕倒了杯水给他,嫌恶地说:“可不是,还真是气宇轩昂啊,可惜,也是个走后门的。”
“什么?”祁衍歪在沙发上,难以置信地盯着姜奕,他怎么一睡醒,身边全是基佬呢?
“昨天我一进去,咱们养的那几个少爷全都苍蝇逐臭似的,一股脑地往哪个包厢里涌,看着真烦,”他点了一根烟,眯着眼睛看着祁衍,也不知道他昨天找了个什么样的辣妹,给身上种了那么多草莓,外面摆草莓摊的老奶奶都要从祁衍身上进货了,姜奕促狭道:“你小子还算不错,爽了一晚上吧?”
祁衍的脸瞬间绿了,昨天晚上可不是‘爽’了一晚上吗,他到现在腰还疼呢。
他强忍怒意从小何手里把大衣拿过来套上,遮住裸露在脖颈上的吻痕,一套动作下来他感觉身体有点虚弱,难道是没吃饭的缘故?可他一点都不饿啊。
“对了,你帮我查个人。”祁衍对姜奕说。
宁家在政界有不少人脉,而姜家则在商界有非常庞大的交际网络。
姜奕抿了口茶,头也不抬地说:“谁?”
“唐国生。”
一想到昨天晚上被男人睡了的事,祁衍就想起来在唐家地牢的遭遇,他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万华控股的董事长啊。”姜奕叼着烟,淡淡地说。
“你不查就知道?”祁衍颇有几分惊讶。
姜奕把烟拿下来夹在手里:“这还用查?正月十四号,元宵节前一天,万华董事长唐国生连带着一家五口在家里吃火锅,明火点燃了管道泄露出的天然气,引发了爆炸,一家六口全部丧生,当天就上新闻了。”
正月十四号他还在昏迷,怎么可能知道这件事!那他十五号看见的唐国生,是谁啊?鬼吗?
祁衍的脸变得煞白,瞳孔地震的看着姜奕。
姜奕感觉情况不对劲,连忙坐了过去伸手摸了一下祁衍的脑门,惊呼道:“你发烧了。”
祁衍一把将他的手拉下来,声音颤抖:“有没有照片?”
姜奕见他这样,明白这事的严重程度不小,赶紧掏出手机把那天的新闻调了出来。
那是江城本地的财经新闻,新闻上有一张唐国生的照片,和祁衍那天早上醒来见到的人长得一模一样!
如果长得不一样,可以解释成有人顶替了唐国生,可是这俩人长得居然完全一样!就好像唐国生根本没死,或者说……
祁衍见鬼了!
从唐家地牢里出来的短短几天,祁衍遇见了这辈子都不曾遇见的事,不由得又昨天在酒吧里看见的恐怖的场景,心慌得厉害,他咽了下口水,抓着姜奕的手说:“其他的先别管,收拾东西,去我小姨那里,快!”
宁秋原转过身,失魂落魄地看着两人:“我朋友给苏天翊打了个电话,那边也是手机关机。”
祁衍越来越心慌,连忙说:“把昨天晚上酒店十八层的走廊监控调出来,一起带走,快,到了我再跟你们解释。”
他们三个昨天都喝过酒,不适合开车,便由秘书小何开车,带三人去了李玉梅家。
从给姜奕的妈妈宁倾城迁坟的时候,他们就知道这个世界上有许多超自然现象,更何况许多大企业的老板要么信佛,要么修道,这些事在他们之间很寻常了,祁衍修道对他们而言也是有利无害的。
祁衍没接触过其他祁家人,也没接触过自家生意,但是姜奕他们知道。
祁家是江城首屈一指的豪门家族,他们也都见过祁家那高达数十米,巍峨森严的祁氏宗祠,祁衍的身份过于神秘,他们也很有眼色,从来不多过问。
很快就到了李玉梅家,看着突然而来的四个人,她先是一愣,然后眼神落在祁衍虚弱到发红的脸上,赶紧把人扶进房间。
小何十分有眼力见地去了客厅,顺便把房门带上。
李玉梅把祁衍扶到床上,把他身上大衣脱下,一眼就看见黑色衬衫下粉白色肌肤上的吻痕,她严肃地把衣服向下撩了一下,发现那吻痕极深,仿佛都要渗出血了。
她又将祁衍的头微微偏了过去,一眼就看见了他后脖颈上的牙印,像是被野兽咬出来的。
有些野兽会扼住猎物的后脖颈,让他们无法反抗,然后缓缓吃进肚子里。
姜奕和宁秋原在旁边看得有点儿尴尬,祁衍长得好看,因为发烧,眉眼间染上几分迷离,不由得让人心驰神往,这身上的吻痕更是……
姜奕心中腹诽,昨天晚上的小妹妹可真厉害。
李玉梅严肃地问:“元宵节那天你就跟我说被妖怪蛊惑了,你现在好好地把事情跟我说一遍,我看这事越来越不对劲儿!”
祁衍昏昏沉沉地把那天在唐家地牢里遇见的事讲了出来,包括元宵节那天他看见了‘死去’的唐国生,还有昨天晚上喝了姜奕‘送来’的酒,遇见的光怪陆离的事。
唯独没提这短短几天里和男人滚了两次床单的事,他实在是说不出口。
姜奕和宁秋原在旁边听着,脸色极其复杂。
李玉梅也顾不得是否有外人在场了,直接就把话挑明了讲:“除了这些,你是不是还纵欲过度了?要是我没算错的话,应该还是跟男人。”
姜奕和宁秋原惊讶得目瞪口呆,好家伙,同行五年,不知阿衍是个gay!
祁衍的脸唰地一下红了,羞愤地说:“你不是给我吃了那什么秘药吗?如果我真的跟妖精滚了床单,那就是你那个药的问题!”
李玉梅被他说得顿在原地,她也怀疑自己的药是不是过期了,但她不愿意承认。
她突然贴上来,在祁衍身上嗅了几下,看着李玉梅忽然贴上来的脸,他有些不知所措。
她严肃地问:“你昨天晚上喝的什么酒?”
这个祁衍怎么会知道,那酒要不是以姜奕的名义端来的,他根本就不会喝。
李玉梅面色凝重地说:“过了一夜我也能闻到,你身上的酒香很奇怪。”
事关自己的清白,姜奕立刻问:“小姨,是什么酒?”
李玉梅回味似地闭上眼睛,缓缓吐出两个字:“杜康。”
“杜康酒?是市面卖的那种?”
“不,这是真的杜康酒,”李玉梅缓缓说道,“这种酒不是凡人酿制的,市面上没有,但是在一些特定的地方可以买到,有价无市,祁衍啊,我不知道你惹了何方神圣,人家连真正的杜康酒都舍得拿出来对付你们。”
“是杜康本人酿制的?我就知道这个世界上有神仙。”姜奕在一旁嘟囔道。
“到底是为了对付衍哥还是时青啊?”宁秋原在一旁分析,“我只听说过苏天翊有钱,其他的你们还知道什么吗?”
祁衍想到昨天晚上,苏天翊也喝了杜康酒,可他完全就跟没事人一样。时青千杯不醉大家都知道的,拿出传说的杜康酒从这方面对时青下手就说得通了。
“昨天晚上听他们说苏天翊好像是金融管理局苏副局的弟弟。”祁衍有气无力地说。
李玉梅又出去翻箱倒柜地找药去了,真像个药贩子。
姜奕摩挲着下巴,神情凝重地说:“苏副局?苏天城?”
“你认识?”祁衍再次惊讶到了,他发现在小道消息这方面就没有姜奕不知道的。
姜奕缓缓地说出了苏家的事,苏家是高干世家,在政坛上十分具有影响力,苏天翊的爷爷退休后就回了江城养老,但是苏天翊的父母仍旧在京城任职。
“苏家这么厉害怎么苏天城还是个副局?”宁秋原问。
姜奕瞥了他一眼:“这你就不知道了,盯着正局位置的眼睛不知道有多少,做一个副局要比一个正局的压力小很多,再说了,就凭着苏天城爸妈的能力,他被调往京城是迟早的事,何必赶在风口浪尖上惹人注意呢。”
“也不知道时青现在怎么样了,要不咱们报警吧。”宁秋原说。
“警察立案需要满足失踪时间,再说,这件事总得顾忌到时家,如果是一件乌龙,那时家可就得罪了一个不能得罪的人,”祁衍手臂搭在额头上,难受地说着,“我还想着让时青帮我查一查那20万的资金来源,看看到底是真撞了鬼还是有人冒名顶替死者。”
“你昨天晚上真在酒吧看见鬼了?”姜奕严肃地问。
祁衍难受地点了点头,“但我不是很确定,因为那酒的缘故,我看错了也说不准,对了,监控调出来了吗?”
小何抱着笔记本电脑进来,点开一个传过来的文件,几个人围着看了起来。
监控摄像头一共有两个,分别在走廊两头,祁衍进了走廊后,一个摄像头录下了祁衍的正脸,一个则录下的是祁衍的背影和前方的视野。
走出电梯后,他身后确实跟着一个人。
众人凝神看过去,那人很奇怪,仿佛刻意站在监控盲区一般,只能看出一个不大不小的身影,分辨不出男女。
忽然,一个悬浮在空中的身影出现在监控摄像头里。
是昨天晚上祁衍看见的吊死鬼!
小何瞪大了眼睛,捂着嘴惊呼出声,其他几人看见这一幕几乎是面如死灰,宁秋原声音颤抖地说:“小何你先出去吧,有事我们再叫你。”
小何点了点头就出去了。
监控的内容还在继续,闪电伴随着雷声降下,一大手抓上祁衍正在发抖的手臂,昨天晚上的‘神仙’完整地出现在监控里。
众人纷纷侧目看着祁衍,祁衍的手不自觉地收紧,表情僵硬,面色凝重。
那个‘神仙’一出场,吊死鬼瞬间消失了。
“这个人,是妖怪吗?看着不像啊,长得也不像妖怪。”宁秋原在一旁认真地分析了起来。
姜奕朝他翻了个白眼:“重要的是他吗?是和祁衍滚床单的他吗?那么大个吊死鬼你没看见?”
宁秋原如梦初醒地转头问李玉梅:“小姨,我们那个酒吧是真有鬼对吧?”
“如果说,祁衍昨天晚上喝醉出现了幻觉,那现在真正出现在摄像头里的东西是什么呢,况且这个监控能把它拍下来,这个鬼恐怕不是一只小鬼,得有极强的怨气才能影响磁场,然后被监控拍下来,”李玉梅端起一杯水,将一粒散发着气香的药丸喂进祁衍嘴里,“这个不仅能驱邪避祟,还能把你身上杜康酒的残余清除干净,免得你脑子昏昏沉沉的。”
祁衍皱着眉把药喝了进去。
“看来这个酒吧真的闹过人命啊,”姜奕烦闷的捂着脸。
“你不是不想让姑父好过吗,这事要是被姑父知道了,你可就实实在在把他气到了。”宁秋原在一旁调侃。
以前祁衍给姜奕算过命,算出姜奕‘旺父’,当时姜奕差点没给气得背过气儿去。
“哎呀,你说说你们,好好的父子怎么弄得跟仇家似的。”李玉梅感慨一声,就出了房间。
“如果这脏事被栽到我爸身上,那我一定去放鞭炮,但是这事只会影响到我二叔,那我们姜家就彻底与仕途无缘了,要不,我把酒吧盘出去吧。”
躺在床上的祁衍蓦地睁开双眼,偏头看着姜奕,眼中闪动着精光:“不,也许我们可以,反杀。”
姜奕无奈地看着他:“我知道你想干嘛,这个酒吧之前的法人挂的不是刘局的名儿,他只是个幕后老板,你没看见市面上都没传出什么新闻吗?哪怕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能证明他和这些人命官司有联系,时间也过去了太久,找不到证据。”
祁衍眯起眼睛说:“如果从活人那里拿不到证据,那就从死人嘴里扒出证据,你忘记我是干嘛的了。”
“要是我们还没搞定,他就先把这些脏事栽到我们身上怎么办?”宁秋原问。
“不会,”姜奕斩钉截铁地说,“就算我们想犯罪,也需要犯罪的时间。”
“对,这事不能急,他想动手也得等我们开业一两个月。”
三人一番商量谋划,决定等祁衍和宁秋原开学之后再几家联合起来搜罗证据,到时候祁衍再跟学校请几天假,过来抓鬼。
这时小何敲门进来,说时青的秘书给她回了电话,时青已经回自己公寓了,只是喝了酒,身体不舒服,要在家里休息几天。
“时青没出什么事吧?”祁衍关切地问。
“他说等时总好一点了再给咱们回电话。”小何说。
人回来了就行,人没事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