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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正渊遇到他夫人的那天早上他刚从一个美艳女人的床上下来,他今年三十五岁,男人三十而立,国人讲究先成家后立业,这事很有道理,可他还没成家就先把业立了起来,这就让他对成家很不热切了,有钱人,从来不缺女人,各种环肥燕瘦的女人,像花园里的花,随他挑选,遇到喜欢的,关系就多维持一段时间,维持嘛,也用不着他,秘书负责,他只负责享乐,然而这座城市的男人,嘴甜,不愁说好话的,这也是种情趣,总不能上了床就脱裤子,这就使有的女人有点不看眼色了。
那天早上,他没有记女伴的名字,统一叫她们宝贝,这个宝贝勾着他的脖子发嗲。
“我是你的什么?”
“你是我的宝贝呀。”
“我好爱你。”
“我也是。”他深情道,但心已然跑了,陷入爱情的女人最是廉价,他有些贱脾气,男人大约都有点贱脾气。
他物色下一个的时候物色到了他未来夫人的头上,在饭局上注意到的,他的公司和女孩的学校有合作,女孩二十五左右,月宫里的嫦娥一样,他跟表叔说的时候这样形容,不是说相貌,这座城市不缺美女,漂亮的脸蛋儿好找,说的是那通身的气派,他是个商人,指手画脚不知道怎么形容,同道中人的表叔来了兴致,他这才消停,忙打消了表叔的念头。
继续说回那个女孩,一身清冷傲气十足,书卷气很重,但是又有种高不可攀的感觉,和这个城市的女人格格不入,甚至有种男人气,那种出手就能翻云覆雨的气势,他好奇心从来没有这么重过,这样的女孩没人能配的上,他自诩除了他之外。
他并不十分英俊,他个子很高,个高的人都有个毛病,就是有点驼背,因为低头比较多的原因,又瘦,这使他有种吊儿郎当的做派,然而因为衣服昂贵腰包鼓,这种吊儿郎当就成了风流倜傥,他从小很会读书,在国内读了又去国外,都是名校,读书多了就架上了眼镜,看上去文质彬彬斯文守礼的,自有一种迷人姿态,最不好看的是他秃了头,遗传性的,他们家的男人都秃头,所以看上去年龄比实际的年龄大,表叔让他去医学干预一下或者别的什么,他不屑,他的价值不在头发上,在头发下面,即他的脑子。
他带着这种自傲去搭讪,然而那个女孩抬头看了他一眼,一句话都没说,转身走开了,对他视而不见,这种女人他见过,心高气傲的女人有,他平时遇到的时候很豁达,一笑置之抛在脑后,这次他却不想抬手放过,找了女孩的老师,她在学校读博士,导师带她出来应酬,他找导师介绍,导师十分为难,说她聪明能干但性格古怪得很,不和人打交道的。
他更来劲了,工作都不热切起来,最近打算先把这个月宫嫦娥拿下,买了花去学校堵人,也得到了女孩第一句话。
“我不想谈恋爱,谢谢。”花被塞了回来。
他也不想啊。
“我投资你手上的项目,”他追上去堵在女孩面前,又潇洒补充道,“不管它多少钱。”
这下女孩看都不看他了,绕过他又走了。
脸面是个很奇怪的东西,他很体面,但是突然的就不在乎了,有种破罐子破摔的感觉,横着心非要要个结果,他开车跟人回家,然后他就被女孩的男朋友揍了。
她的男朋友五大三粗,一把就攥着他的领口把他拎得掂起了脚尖。
“离她远点。”
他被扔在花坛里狼狈不堪,有男朋友的他倒是也遇到过,挖墙角也别有一番乐趣,他更来劲了。
第二天他又被揍了,但换了个男人。
“滚远点。”
第三天又换了一个男人。
“滚!”
风衣破了一个口子,他努力控制面部表情,拍了拍身上的土爬起来,先匪夷所思,嫦娥玩这么花?再就是不忿,反正你玩这么花,为什么不能多我一个?最后坚定信心,非拿下她不可,他确实有些贱脾气。
烈女怕缠郎,他频频去学校堵人,去就不空手,把以前秘书的活揽了下来,后来连学校里的人都认识了他,女孩叹了口气又施舍他几句话。
“我是无意于恋爱的。”
“我也没有这个意思。”
她一头雾水。
陆正渊顿觉她天真可爱,宠溺道:“我想和你建立一种短期的两性关系。”
“one-nightstand?”
“yes”
陆正渊等她的一巴掌或者质问,她这么傲气,断然受不了这个气,只有有所动作,他就有后招。
“好啊,你今晚十点来找我。”女孩笑了笑,端详他一番后饶有兴趣地扔下这句话走开了。
这么好得手让陆正渊索然无味,决心不赴约,然而表走到了九点半,他又心痒难耐,抓起衣服冒着被揍第四次的想法去了她家,从进门他就觉得怪,屋里的陈设古板得很,像进了红楼梦里的荣庆堂,讲究,但陈旧,古中国似的,暴发户爱一水的新物洋物,世代簪缨之家钟爱用惯了的旧物,看着镶黄铜拉手的红木梳妆台他有些毛骨悚然,平白想起聊斋上的故事,夜会美女的书生,早上起床离开,回头却只见一座孤坟。
到了床上也怪,陆正渊觉得她像个无情的冷血动物,比如蛇什么的,没想到身体也像,皮肤光滑微凉,连拂在他耳际的呼吸也是凉的,他堵住她的嘴,立意要让她热起来,他在这样的快感之下把那点怪扔在脑后,血冲下面去了,他的脑袋就不是那么灵光了,直到进去他才感觉出哪里怪,他心里犯愁,上了处女的床是很麻烦的,她们不好打发,可开弓没有回头箭,在这里他已经做了太多破例的事了,于是心一横继续做了下去。
完事以后陆正渊还没组织语言,她就赶着他走。
“你走吧。”
走的时候楼下一个男人眼色脸色不善地看他,他这才恍然大悟,哪里是男朋友,这是保镖。
陆正渊有意维持这种关系,他那天晚上十分爽利,虽然对方略显冷淡,但声娇体软,别有一股风情,想起来让人蠢蠢欲动,但也不能操之过急,他把名片留在了她家的桌子上,然后笃定她会打电话来,女人总是容易对她第一个男人动心,一天两天三天过去,一点动静都没有,他又去了学校,女孩就跟不认识他一样。
他打从十八岁被表叔带着和洋妞开了荤就没见过这种女人,他看了她露在外面的一点皮肉都有点面热,可她无动于衷,哪怕面对曾经埋在她怀里的这张脸,他突然自卑起来,这太不常见了。
陆正渊习惯做他世界的主人,工作也好女人也好,如鱼得水信手拈来,面对超出常理的女孩,他来了兴致,开始死皮赖脸,变成了一只求偶期的雄性动物,送礼物送花频繁约她吃饭,女孩气定神闲置之不理,陆正渊抓耳挠腮,头发又掉了几根,口不择言。
“咱们俩不是度过一个美好的夜晚吗,我只是想延续这种关系。”
女孩客观评价:“可我觉得一点都不美好呢。”
陆正渊的面子里子都没了。
“这样行不行,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再来向你证明一下。”
陆正渊的证明恨不得把这辈子的本事全拿出来,他不再是个猎人,变成了一个束手就擒的猎物,臣服在女孩的脚下,察言观色让猎人为他沉沦,然而她只是带着那抹高傲的笑闭着眼睛坦然享受他的膜拜,好像神女对凡人的供奉向来是不屑一顾的,陆正渊伺候她舒服以后自己草草了事,想和她谈心,就跟他以前那些女人一样,然而女孩也跟以前的他一样,热脸贴了冷屁股,她又赶他走。
不管怎么说,在陆正渊的一厢情愿下,两人建立了一种长期的两性关系,然而感情这个玩意是奉献,或者说犯贱,贱脾气的陆正渊自此看她什么也缺,买了这个买那个,秘书在这方面是彻底歇业了,首饰项链手链脚链耳环林林总总让人从国外带过来,没有送过戒指,陆正渊算盘打得精刮,等他睡够了,还是有机会跑的,然而大半年过去了迟迟没睡够,有时候女孩犯懒,陆正渊现在知道她叫于跃,她懒洋洋地同他打电话。
“你昨天不是来了今天怎么又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