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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套茶具和其他东西在简清初到大梁时就已经从酒楼消失不见,今日重新出现在门前,究竟是哪些人所为,昭然若揭。
简清拎起地上藤篓和烤炉放进门内,简澈也一起收拾着其他杂物,他蹲在简清身边,小声问道,“阿姐,他们究竟要干什么?”
来讨债是真的,来还东西也是真的,这兔子恐怕是赔礼,至于其他……
简清揉了揉简澈脑袋,轻叹一声,“哪有什么人是彻头彻尾恶毒的呢?”
见简澈不解,简清也不解释,转了话题,道,“正好有两只兔子,等收拾完,姐姐给你做冷吃兔吃。”
听到有肉吃,简澈的思路一下子就跑偏了,收拾东西的动作也快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兔兔:兔兔那么可爱你们怎么可以吃兔兔??
阿清:冷吃兔、麻辣兔丁、麻辣兔头、鲜椒兔、跳水兔、仔姜鲜锅兔、干煸兔丁、烤兔腿、蘸水兔、玉米嫩兔、双椒兔肉、孜然炒兔……
兔兔(瑟瑟发抖)
冷吃兔
凤溪城近日风行起来的鸭货卤味旁人都以为是起自谷丰食肆,但北城门附近这些吃过简家摊子的食客们却知道,其实最先做起鸭货的是简氏酒楼,而且味道比如今各家卖的都要好许多。
刘掌柜已经连着三天没能吃到一口鸭脖,昨日里自家娘子听了他的抱怨,去谷丰食肆排了一下午的队买回来的鸭脖,他只啃了一口就吐了出来。
呸呸呸,那都是些什么东西!
酱味发腥,骨中带沙,浓烈的姜和茱萸味道把肉味盖了个严严实实,肉显然为了入味煮得时间久了,即便如此,泛苦的腥膻味道还是没能被酱料味道盖住,他只咬了一口,就感觉那股怪味留在口中久久不散。
吃过别家的鸭脖,刘掌柜更盼着简家重新卖起鸭货了,日思夜想,下饭都多拌了两勺茱萸酱,早上起来一看,嘴边长了一溜的火泡。
但刘掌柜的着急上火,并不只是因为自己口腹之欲无法满足。他牵头去捧了简清生意的场,不知有多少人在背后笑话他。简清又买了他家铺子的香料,也算是他客户之一,眼看着简家已经许久不曾售卖卤味,每日卖卖包子面条就收了摊,自然也不会来找他买货。
等啊等,直到今日,简氏酒楼那边传来一阵异于往常的鲜辣香味,刘掌柜在铺子里转了两圈,实在坐不住了,便顶着一口燎泡登了门。
简清刚刚从后厨端了一盆刚做好的冷吃兔出来,就听见大门被敲响,开门一看,阳光下那圈水泡通红发亮,她晃了下神,差点没认出来是谁。
“刘掌柜?”简清一挑眉,侧身迎他进门,“稀客啊,有什么事吗?”
刘掌柜顾不上回答,闻着风中飘过来的味道,直奔堂中放了木盆的桌子,越到近前那股香辣味道越浓,低头一看,盆中红艳艳一片,光看这一眼,都觉得有火烧上了喉咙。
简清在背后轻咳一声,刘掌柜的手从筷子上讪讪退下。
刘掌柜咽了咽口水,像是为了防止自己经受不住诱惑似的,从桌边起来,往门边找了个离木盆最远的桌子坐下,这才道,“哪至于让简小娘子叫一句稀客,我可是成天在门前盼着你家重新上鸭脖吃的。”
简清取了小碗,从盆中拨了些兔丁出来,取了筷子一起递给刘掌柜,闻言一笑,道,“鸭脖鸭肠且还得再等几日,这冷吃兔却是可以先让掌柜的尝尝。”
刘掌柜本就觊觎那一大盆吃食,当即欣然接受,提筷笑道,“刘某人今日来得巧,倒是能一饱口福。”
碗中橙红色兔丁和红艳配料混在一起,几乎无法分清,刘掌柜夹起一块兔丁放入口中,和所看到的不同,第一口下去是微凉的咸香椒麻,咬一下那紧实的肉块,一缕缕肉丝裹着的鲜辣油汁就爆了出来,一口气霸道地将它的主导地位在整个口腔中奠定。
刘掌柜猝不及防,被呛了一下,只吃了一块就眼冒泪花,声音哽咽,喉咙锁紧,哑着嗓子喊道,“水!给我水!”
简清一旁看着,递过去一碗清水,刘掌柜咕咚咚灌下,长舒一口气,道,“叫什么冷吃兔,火焰兔才对!光这一口,我便能下三碗饭。”
他原本是不爱吃兔肉的。兔肉偏柴,炒制时间久了又会发硬,嚼劲是有了,但实在吃起来不够顺口,今日若不是对简小娘子厨艺的信任,他听到兔这个字就会转身就走。
原本他也只是想尝一口鲜罢了,谁想到这味道竟然如此勾人,即便辣到五脏六腑都快要烧起来了,还是一口口狼吞虎咽将一整碗兔丁吃了个干干净净。
等碗底空了,刘掌柜看着挂在碗壁上的红油,可惜感油然而生。若是能再来一勺米饭拌着吃下去,那才叫痛快!
而再灌下的一碗水冲淡了口中火热辣味,舌尖发痛的同时,竟还泛上来一股若有若无的甜味。麻、辣、鲜、咸四味互不冲突,这一缕甜味在最开始吃的时候只做辅位,将兔肉的鲜美推得更为鲜明,只有吃完回味之时,才让人察觉出它的存在。
和他之前吃到的简小娘子经手的吃食一样,光是这一手调味功夫就远胜城中许多食肆掌勺。刘掌柜忽然懂了这些天简清任由城中鸭货之风盛行,让谷丰食肆得了名头实惠,自家却始终不动如山的缘由。简小娘子不止会做卤味,连硬菜也做得如此勾人,她有这般手艺,怕什么别家抢了风头!
但终究还是有些可惜,刘掌柜又喝口水,道,“先前卤味生意热热闹闹,本以为不久就要叫一声简掌柜。但现在这股子风潮起了,借势而起的不在少数,怎么简小娘子倒是扔了东风,自己不动?”
他说得含糊,简清却听懂了,她淡淡一笑,也拿了一个小碗,拣起一块冷吃兔放进嘴里慢慢咀嚼,品出一点甜味余韵上的欠缺。兔子来得突然,她让简澈去隔壁买了一勺糖,如今的糖不知是提取品质的问题还是什么缘故,她按往常的比例放糖,最终成品却欠了几分味道。
吃完一口,简清指着碗底红油,道,“学我者生,似我者死,我能让东风起,自然知道东风何时会落。”
刘掌柜诧异地看她一眼,道,“看来小娘子胸中已有成算?”
简清也不瞒他,轻笑道,“风潮只是风潮罢了,等这股子新鲜劲头下去,才是我出头的时候。”
刘掌柜点头,道,“没想到你小小年纪,竟如此沉得住气。”他话锋一转,回了方才的菜上,“此菜不知之后可还会上?”
简清摇摇头,道,“今日掌柜的是赶了巧,酒楼眼下只有我和阿澈二人,光招呼客人都有些顾不过来,哪还有去捉兔子的闲暇?冷吃兔等等大菜要上,怕也得过些时日了。”
其实并不只是没时间的问题,更多的是眼下酒楼虽然生意和重开时比尚可,但真与其他食肆比,也不过是占了开在城门口能卖一轮早点的便利。
眼下简清支起的小摊还更偏向于一个早点摊子,而非正式的酒楼食肆,客人也大多是脚夫货郎,少部分是周围铺子的掌柜伙计。这样的客户群体,指望他们成天来下馆子点硬菜,本就不大现实,但酒楼启动资金自底层赚来,天然便带上了低端食肆烙印,要吸引中高端客户自然困难重重。
原本简清是打算以卤味打头,做白日营业的起步,依次引进凉菜和其他堂食,再以卤味促销后美味引发的风潮来扩张自家名声。可计划赶不上变化,钟记肉铺的涨价和酒楼还完债的贫穷刚好撞在了一起,一时间限制了酒楼发展,虽然美味将引来的老餮不会消失,但始终会让酒楼发展晚了些许。
错过此时风潮,酒楼要想在中高端圈子里重新打出简氏的名号,非得从过去的名声下手不可。无论是招牌还是方一品偷走的菜谱,只有大张旗鼓夺回来其中一个,才能让旁人正视简父去世后的简氏酒楼。
而和招牌比,那位明显在新东家迎仙楼那里过得不是很如意的师兄,自然就成了一个软柿子。
不过,这些就不必同刘掌柜讲了。
刘掌柜舔舔上牙膛,捉住了简清话里那个“等等”,笑道,“看来小娘子也并非准备一直这样只卖早晚两次吃食?前日还听我隔壁的老郭抱怨,说一天只买得到两顿,真真是不够吃,等酒楼正式开了门,他怕是要做你家常客。”
简清轻笑,道,“还没谢过四邻的捧场,到时候开业之日,定然给你们都留一个位子。”
留一个位子,好大的口气。简小娘子明显是对自家开业那天有非常足够的信心才会说出这样的话,刘掌柜今日过来本就是怕她被打击到一蹶不振,自己再没了吃食,也丢了一个客人。此时见她野心勃勃模样,非但不觉得女子如此思维过于离经叛道,反而颇为欣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