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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小男鬼双手掩面,一副痛不欲生的样子。莫白一进门时就看见这隻鬼奇怪的动作,皱眉问了一句:「又在发什么疯?」
小男鬼五指张开,从指缝瞄了他一眼,很是哀伤的说:「是疯了……这世界疯了……小毕毕也发疯了啊~~」
话音方落,温可就从毕安的房间里走了出来,衣衫是整齐的,不过他面色潮红,丢给小男鬼一句「去照顾他」就跑回自己的房间里了。莫白在他身后喊了一声「你的早餐」,他也来不及答,一股脑儿的鑽进房再也不出来。
莫白一脸莫名其妙,只得自己把早餐给解决后进去看毕安。
「……怎么这个样子?」毕安也是一脸通红、呼吸急促的模样,莫白一开始以为他是生病了,不过对照一下温可先前的神情举动,他猜到了原因……
「他该不会还有发情期吧?」
小男鬼一言难尽,只能给毕安擦擦汗,还得忍受他似有若无的呻吟。
莫白则用一种非常感兴趣的眼神盯着他猛瞧,揪揪小男鬼的耳朵,「他有相好的吧?」
「他相好的是别人相好的。」小男鬼答。
喔,三角恋吗?
「那个别人又是谁?」
「一个你应该不知道的人。」或是说「他」根本不是人。
「那个相好的现在不在?」
「你在说哪个相好?」
「你在跟我玩绕口令吗?不想活了?」
「我早就死了,有种你就让我再死一次。」
莫白默默的拿出狗血符,一掌贴上小男鬼。
「那就再死一次吧。」
小男鬼尖叫一声,浑身发抖动弹不得,最后软得跟条蚯蚓似的倒在地上。
「死相!你害人家全身酥软了~」
莫白非常惊讶的瞪着它,「你不怕狗血符?」
「人家是纯男之体,处的,洁白的,你的狗血符只伤恶鬼呀~」
莫白狠狠的拧起眉头,小男鬼的话一句都不真,他自然不可能相信。不过这事务所里卧虎藏龙,它都可以在大白天理所当然抬头挺胸的出没了,区区一张狗血符或许真的奈何不了它──这隻连自己都不知道怎么死也不知道名字的鬼,功力到底有多深厚?
「……毕安的相好到底在哪里?你再拖下去,他会发生什么事我不知道。」男人有需求时都是靠自己,不过毕安那种情况看起来很不一般,绝对不是普通男人所要的需求。
小男鬼两手一摊,很是无奈。
「刚刚跑掉了啊。」
是温可?莫白一愣,没想到毕安喜欢的人是温可?
不过温可的相好又是谁?
他不禁想起在红砖鬼宅中,那个不像凡人的男人,能力高强又温柔体贴,那该不会就是温可的相好?
「现在他这样,晚上就只能由我和温可去了。你去不去?」
小男鬼露出欲语还羞的表情,「我怕我留下来会遭遇不测……」
「……」
「所以人家还是跟你们去好了~」
「毕安怎么办?」
「讨厌!最多变成跟人家同类而已嘛~」
他人的痛苦就是本人的快乐,何况小男鬼是一隻鬼,他的快乐永远建筑在其他人类、禽兽类、不死生物类的痛苦上。因此虚弱的毕安没有引起它的同情心──它死了,心都不跳了,哪来同情心?
晚上十一点四十四分,温可和莫白抵达喷水池。依莫白的说法,喷水池的哭声越晚越清晰,所以他们打算埋伏在附近,等过了十二点再行动。
因为要下水,所以温可带了一套替换的衣物,小男鬼很乖巧的帮他提着。不过看它一路上都把头伸长探进纸袋里,温可就觉得让它帮忙是个餿主意──它分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诚心诚意的都不是帮忙而已,而是在肖想他衣服上的味道!
「啊~~这就是小可可的味道啊~」小男鬼一脸陶醉。
温可抢过自己的衣服,骂了一句:「变态。」
小男鬼不甘心的去抢,无奈身板小搆不到,只得理直气壮地说:「我从人变成鬼,当然变态了。」
温可给它的回答是一个巴掌,让它就此趴地去。
到了后半夜,果真渐渐有哭声传了出来,温可凝神细听,还真的是从喷水池的方向传来的。他看了看周围,都没有人,不禁有点犹豫,莫白在他后面推了推他,示意他快点出去。温可没办法,他不是毕安,仍是有些害怕的。人在面对未知的事物,想像力总是会无限发挥,将自己吓个半死。虽然他已经习惯了,但也有人的习性,总是会惶恐的。
莫白将他半推半就的拉到水池边,那断断续续的哭泣声更明显了。不过这听来不像那种红衣厉鬼悽厉的哭叫,倒是有些像小孩子玩具被抢不甘的哭声……
声音的年纪听来不大,或许才十几岁出头,暂时听不出男声还是女声。但是这半夜会哭的水池也已经让人思考不了那么多,温可脱下上衣,就跳进水池里。
水有点冷,逼得他硬生生打了个冷颤。照着莫白的指示,他缓缓的向水池中央走去……
这池子真的很奇怪,有的地方水深才脚踝,有的超过膝盖,等快到正中央时,水位居然已经到了温可的下巴了!
温可回头看了眼莫白,见小男鬼也噗通一声跳下水后,他鼓起勇气、吸了一大口气潜了下去──
黑!沉重的黑!深手不见五指,温可没想到有路灯的照耀和莫白手上的手电筒灯光,他还是看不见眼前一公尺内的东西!连小男鬼在哪里他都找不到了,只能憋着气,漫无目的的挥舞双手,挣扎着往目的地游去!
池心已经超过两公尺深,温可确定自己游了好一段才终于触到底,脚尖顶着一个硬硬的东西,像是砖块,却不能确定。正不知所措之际,有一隻冰冷的手握住了他!
谁?!温可吓得几乎休克。
下一秒,他感觉到那是一隻小小的手,正用力的拽他。
原来小男鬼已经游到他旁边,想将他引向水底一个凹陷的洞里。
温可的气已经快不够了,下水两分多鐘,他最多就只能憋两分鐘的气,现在已经胸闷头昏,快要溺水了!那隻手一拽他,他本想甩开上岸换气,可小男鬼力道忽然变大,几秒内已经将他拖向深深的水底!
接下来的时间或许只是一瞬间,但温可觉得自己度秒如年,彷彿经过长长的时空隧道,走一条永无止尽的路。
正当他想放弃呼吸时,哗啦一声,他们居然浮出水面!
温可大口大口的喘气,伴随着呛咳,他一度以为自己的肺会破掉,等他终于缓和过来,才放了心思打量眼前这个明显是山洞的地方……
很贫瘠,几乎一眼就可以看完。
山洞里光秃秃的什么也没有,连隻蚊子都找不到。小男鬼正好奇的趴在洞里唯一一道石台上,不住的打量。
温可发现到了这里后,那哭声不见了!
他有点疑惑,难道他们来错地方?
「小可可你快来看!」小男鬼朝他挥手,招他过去,似乎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
温可一过去,发现石台上有块半个人高的木头,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被锯掉摆在这儿的,切面上的年轮可以看出这棵树原本的年纪是用眼力数也数不透的,密密麻麻的就像千层派。而且切面上还长了几颗小香菇,紫色带斑点,一看就有剧毒。
小男鬼正要用手去拨弄,想不到木头里居然发出声音──
「不要碰!」
温可和小男鬼都是吓了一大跳,差点从石台上滚下去。
「妈呀!你是什么鬼?」小男鬼推了推木头,不会动,不过那哭泣又如怨如诉的响起了……
「呜呜呜……你们这些坏人……」
坏人?一块木头会说话很稀奇,而且它似乎也没什么攻击性,温可忍不住摸摸它的表皮……
「呀!你干什么?不要乱碰我!」木头又说了,不过那语气怎么听起来带着一点羞涩?
「喂,先回答我啊,你是什么鬼?」小男鬼很不满,虽然它身板小,但存在感也不是如此轻易忽略的。
「我不是鬼,你才是。」
「你不是鬼?那怎么会在木头里?」
「我本来就是木头,以前是一棵千年木,后来不小心被雷劈了受了伤,又被人锯下,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木头的声音脆脆的,很难想像它居然活了一千多年了……
「你这个老灰啊还装正太,不要脸!」小男鬼很不屑的哼了一声,「不过为什么你又在这里哭?」
这提起了木头的伤心事,只听得它又抽抽咽咽起来:「我出不去啊!从我醒来后就出不去了……身体变成这样也不能走路,我好空虚好害怕好寂寞喔……」
人家是空虚寂寞觉得冷,你是空虚寂寞觉得怕?小男鬼很白痴的想。
温可觉得它单纯,也没有害人之心,不禁问:「你不能走,出去后还能去哪里?」
「……我也不知道,但是我还是希望能出去,因为这里太黑了,完全没有阳光,看不到太阳终有一天我会死的!」
好吧,植物的确是需要行光合作用,跟某隻「见不到光」会死的鬼相比而言,这木头还是正常许多。温可想了想,提出要带它出去。
它很惊喜的问:「真的吗?你真是个好人!以后一定会有好报的!」
好报?温可瞄了一眼绕着木头打转在研究表面纹路的鬼,他觉得整天跟鬼魂和妖怪在一起,可能下地狱的机会多一些。因为他无法忍受它们专程从地狱爬上来向他招手说:来陪我……
「可是我们怎么带你出去?要游泳耶!你没手没脚怎么游?」小男鬼问。
木头说:「我不怕弄溼,只要把我揹上,水的浮力会托起我们。」
「这倒好办。」温可点头,而且这样也会节省很多他们游的时间。
将自己的衣服脱下来,绕了木头一圈仍是有些不够。温可看了眼小男鬼,它拍拍自己的小胸脯说:「包在我身上。」然后双手往前一张,十爪尖利的指甲顿时快速增长,一眨眼的功夫,它就用尖指甲将衣服划成一条一条的布条,还自得意满的说:「这样就够了,多出来的算送你的。」
温可看了眼自己残破不堪的上衣,皮笑肉不笑的道:「那还真是谢谢你了。」
将布条接长,终于把木头揹上。温可让小男鬼去揹──那木头看起来就重的要死,当然要找一个已经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鬼去揹。
接下来,再次入了水后,小男鬼带着温可往回游,果然这次较不费力的浮上了水面,前后大概也就一分多鐘。但是等他们出来后,等在外头的莫白居然已经悠哉的吃起「真不饱饭团」?!
小男鬼不平了,「为什么我没有?!」
莫白瞄了一眼,「已经不知道肚子饿的鬼没资格吃。」
「鬼也是有鬼权的,我们也需要消夜!」
莫白将饭团吞下,拍拍手,将温可扶上来,递去袋子。
「消夜等等回去的路上有鸡排摊,要吃就解释一下你们带上来那块烂木头干嘛?」
一听见有鸡排吃,小鬼男怒顏转喜,舌灿莲花的把木头在洞里的情况给他说了,还顺道编造了一连串可怜的故事。莫白只听前半段,其他的就当它在放屁──虽然鬼不放屁的。
「你要带它回去这很不明智……应该说你移动了它本身就不是一件很聪明的做法。」莫白显然对此事不赞同。
温可很快的换好衣服,「为什么?」
「它自己也说了,是有人把它砍下来摆在洞里,虽然你们看不出洞里有什么,但那个人那么做一定有原因。在不了解原因之下贸然将它带出,恐怕会惹祸上身。」